李星晚笑着叫大福晋看看这蜂蜜。
“大嫂,你看,这是从盛京送过来的野蜂蜜
,据说采的是桦树蜜,所以疗效特别好,说是能补气益血,再配上些补养身体的东西一起吃,最是好了。”
“大嫂,你不如多试试,我瞧着你的身体,可是看着越发的羸弱了。”
大福晋脸上笑容一顿,随即又恢复,说道“也好,多谢九弟妹了。”
大福晋现在眼瞧着是一副弱气样子,但并不是瘦瘦弱弱的。
连生了五个孩子的母亲,怎么可能是个瘦瘦弱弱的样子反倒有些虚胖中带着无力。
在李星晚的印象里,她一向是温柔又坚定的形象。
但是今日她才发觉大嫂心里有些瞒着别人的东西。
李星晚刚一走,大福晋的视线就转移到那蜂蜜罐子上,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大福晋是康熙二十六年嫁给大阿哥的。
大福晋出身伊尔根觉罗氏,她嫁进皇室的那一年,她父亲还是一品的尚书。
但是就在她成婚的第二年,也就是生下了大格格的那一年,她父亲因为党争被皇上处置了。
为了在皇室站稳脚跟,也为了满足大阿哥想要嫡长子的心愿,大福晋连年不断的生产。
女子生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是双腿一张,孩子就能从腿间蹦出来。
而是要经过九个多月的煎熬,食欲不好,经常呕吐,双腿浮肿,要忍受着失禁,器官下坠等等。
而一个女子能生产五次,中间甚至很少有休息的时候,对于大福晋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痛苦呢
大福晋开了个蜂蜜罐子,闻着甜蜜的香气,神色有些犹豫。
她是能感觉到九弟妹送过来的东西是有好处的,可她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是不想用。
她能让自己的身体变好,可她好像并不想这样做,心里说不出的放纵和空虚。
她甚至有时候会觉得,她自己身体不好,就此去了,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临走前,李星晚回头望着大福晋。
大福晋就坐在屋子里,她的周围尽是奢华的装饰,忙碌的宫女太监在她面前穿梭。
只有她自己坐在那,安安静静的,像是一只发不出声音的兔子,在那绸缎锦绣之中,她的脸色呈现出一种虚无的空白。
下午的阳光折射进屋子,在她的脸上映出点点光斑,逐渐模糊了面孔。
林星晚猛然察觉到了大福晋兴许不是那么开心吧。
她不知自己做的对不对,东西是送过去了,不管大嫂愿不愿意用是否愿意用还是给谁用,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李星晚拍拍胸口,只愿自己做到问心无愧。
宫女瞧见福晋在那愣神,过来拿帕子擦擦大福晋脸上的虚汗,劝道“不如奴婢去把蜂蜜水给福晋泡好吧,九福晋送来的东西,一定也是好东西,说不定是有些效果的。”
大福晋沉默的摆摆手,“罢了,先放在那儿吧,”
等至傍晚,暮色四合,大阿哥也终于回来了。
瞧见他满脸的疲惫,下巴上胡须都有些凌乱的模样,大福晋冷不丁想起了李星晚的那句话,抱着个丑孩子可太难过了。
还好大阿哥年轻的时候就是个英俊的人,所以他们俩的五个孩子长的都不丑。不过再英俊的男子到了如今30岁的年纪,也就那么回事吧。
尤其大阿哥为了显得自己英武还蓄了胡须,瞧着反倒是老成了些。
大阿哥过来摸摸大福晋的手,道“媳妇,这次咱们的府邸是按照亲王的规制来的,我去工部瞧了瞧,特意叫他们把后院的几个院子放大了,给咱们闺女住。”
大福晋只是笑道“这倒好,几个孩子也终于能有自己的院子了”
两人是多年的夫妻,自然十分了解,这了解是指大福晋对大阿哥的了解,而大阿哥究竟能了解大福晋多少呢
等两人用完了饭,大福晋便劝说道“爷,去楼氏的房里看看吧。”
大阿哥有些不高兴,“我还预备晚上咱们两个说几句话,聊聊那院子的事。”
大福晋起身拍拍大阿哥的肩膀,抬手抚平衣裳的褶皱。
“院子的事什么时候都能说,这几日楼氏身体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什么消息,爷不妨去看看。”
大阿哥心中一喜,难道自己又要有一个儿子了吗听到这消息,也不再反驳大福晋。
他抱住抱住大福晋说道,“你放心,谁都越不过你去。”
大福晋心里一片平静,并不为这突如其来的表示而心里感动。
大阿哥这么多年只是有侍妾和格格,是他自己不想有侧福晋吗
当然不是的,因为他是个光头阿哥,没有资格有侧福晋,除了老五那个例外,没有任何一个阿哥是有侧福晋的。
而如今,大阿哥成了郡王,不管他是为了更增加自己的势力,还是为了些别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选一个身份更高一些的侧福晋进府。
大福晋的嘴角勾起苦涩的笑容。
大阿哥刚走,大格格就进来找额娘了。
大格格靠近,依偎在大福晋的怀里,大福晋抬手摸摸她的脸颊,浮现出一种母性的温柔。
“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还不睡,等明日岂不是要困倦了。”
大格格却道“额娘,我想你。”
大格格是个性格敏感的孩子,又因为下面有好几个弟妹,性格其实最是成熟。
她的心中总有些不安,拉着额娘的手,难得的开始了撒娇。
“额娘,咱们就要出宫了,有自己的府邸了,我和妹妹们也都能有自己的院子,我今日听了九婶说外面有多好玩,等咱们能出宫了,额娘日日陪着我出去玩好不好”
对着大格格期待的目光,大福晋说不出话来,她只是沉默的抱住自己的女儿。
当第二日宫女过来问大福晋要饮什么茶时
大福晋呆愣片刻,“把九弟妹送来的蜂蜜和着红枣,枸杞等一起泡来吧。”
宫女点头称是。
李星晚虽然不知道大福晋究竟有没有用那些蜂蜜,但她瞧着大福晋,好像是精神更好了一些。
不过他们妯娌里面好像只有她和三嫂是最神采奕奕的。
她嘛就不必说了,从来都是最能安慰自己的,没有不开心的时候。
而三嫂自从上次和三哥打架之后,彻底开始了自由的生活,只要摆烂人就会变得很快乐。
至于三哥快不快乐那好像不在三嫂的考虑范围内。
想起上次碰见三阿哥要什么东西给自己的侍妾,结果被三福晋怼的说不出话来,她就觉得好笑。
康熙三十九年,四月十五日。
这一日刚刚上过早朝的胤禟,还没换下朝服,便满身寒霜地进里面屋。
他冷凝的颜神色叫奴才们心里发抖,赶紧奉上茶,便退了出去。
李星晚从里间伸着懒腰出来,她刚刚睡过午觉,浑身还有些倦怠。
她疑惑的看了过去,“这是怎么了”
胤禟沉默着不说话,李星晚走近摸摸他的脸,声音更轻了一些,“这是怎么了”
胤禟伸手握住她的腰,一手抓住腿,抱在自己怀里。
李星晚就像一个大号的娃娃一样,任由他摆弄在怀里,安稳的抱住。
说实话,朝服上面的装饰咯的她身上不舒服,她哼哼唧唧的想要换姿势,胤禟却提前一步把手垫在她腿下。
于是她只好乖乖地窝在人家怀里,胤禟抚摸着星星的后背,缓缓道“索额图被逐出朝堂了。”
“皇阿玛说索额图在家妄议朝政,直接把索额图逐出朝堂。”
索额图被逐出朝堂,其实对他来说是件好事,毕竟太子与皇阿玛的角力告一段落,他也都能有机会把他和星星研究好的东西献上去,得一份功劳。
令他胆寒的是,皇阿玛就如此简单的直接找理由处置了索额图。
甚至不是以索额图结党营私或者索额图贪污等等罪责,只是因为在家妄议朝政。
一个大臣在家不议论朝政根本不可能,这个理由皇阿玛都找的很敷衍。
让他感到失落的是,在索额图被赶出朝堂之后,不过刚刚一个时辰,皇阿玛就表现出了对太子的厚爱和对十三弟的看重。
在十二弟还没有娶妻的时候,皇阿玛就把十三弟的婚事给定下了了。
十三弟胤祥未来的嫡福晋兆佳氏,左都御史马尔汉的第六女,正是索额图的外孙女。
胤禟那里不明白皇阿玛的想法,皇阿玛这是要让十三弟弟接收索额图的政治资源。
他心里不禁有些黯然,皇阿玛看重大哥,看重太子,甚至看重三哥,看重八哥,看重十三弟,好像从来没有看中过他。
李星晚察觉他情绪不对,两人正好相抱在一起,她便伸手摸摸胤禟的后颈,缓缓向下,安抚着他。
胤禟埋首在她颈间嗅闻着,浅淡的香气和肌肤带来的味道让他逐渐心情平稳。
李星晚沉思过后开口。“那咱俩是不是有机会立功了”
胤禟睁开眼睛,握住她的腰,缓缓拉开些距离。
看着她小心翼翼,有些期待的神情。
他笑道“是啊,这次说不定皇阿玛会把岳父调回京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