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些时候吧, 再聪明的人失去了先机就难以翻盘,更何况宜妃有着绝对不逊色于德妃的手段。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要怪就怪德妃出手不谨慎, 没想到会有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宜妃这次预判了德妃将要做出的行为, 提前给她堵在门口, 先认了错,任凭谁也挑不出她的错处。
德妃当场被堵回了永和宫,气的摔了一地的花瓶摆设, 也仍然是拿宜妃没有办法, 听说后来叫内务府换上新的摆设可是花了两千两银子呢。
后宫妃嫔听了都觉得痛快, 有几个被德妃阴过的更是呼朋唤友一起吃酒。
这后宫里的弯弯绕绕, 有时候就是如此的说不清,就连康熙有时候也只能装聋作哑, 权当不知道。
这次宜妃报复回去, 叫德妃丢了这么大的脸, 康熙心里多少也是有些觉得烦躁。
倒不是因为多么喜欢德妃,而是因为康熙实在是认为两个妃子在宫中这般闹腾,传出消息去叫外面人看了笑话不好。
万幸宜妃还算是有些分寸,没有牵扯到旁人, 只是传了些有关德妃的小话罢了, 这点事情还在康熙容忍之内,甚至觉得很有趣。
乾清宫
康熙扔下手里的奏折, 听着下面小太监的禀告,将宜妃的报复一一说来, 惠妃和平妃的帮助以及九福晋的助阵全都详细说来。
惠妃帮一把手是因为德妃的那些算计里提到了大阿哥胤禔,她伸手谁也说不出什么。
平妃姓赫舍里氏,那是仁孝皇后的妹妹, 太子的亲姨母,德妃叫人传的小话里提及太子,平妃自然给德妃一个教训。
平妃出身高,有辅政大臣的祖父,当皇后的姐姐,还有现在当太子的外甥,太子可是赫舍里家的全部希望。
幸好德妃只是主要算计九阿哥,若是胆敢攀扯太子,平妃真的能当场去撕德妃的嘴。
平妃可是比德妃等人小了近二十岁呢,虽然没有册封典礼但是人家也是妃位,一点不怕德妃。
宜妃的报复迅速又猛烈,叫德妃招架不住,平妃跟着摇旗呐喊叫宜妃气势更盛。
康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唉,你说德妃招惹她干什么”
这个她说的就是宜妃了。
“宜妃素来就是个不好惹的性子,德妃还非要去挑衅,这下可是丢了面子了。”
梁九功在旁边一听这话,心里直咂舌,他一听便知道,皇上,这是心里早就有了决断。
明面上是两不相帮,可实则这心里还是偏着宜妃的。
不然哪里会用这种无奈的语气说宜妃,当初说德妃的时候可是说德妃年纪大了胡涂起来。
两相对比,宜妃真是深受皇恩啊。
德妃那头是直接叫永和宫交了人当替罪羊,半点不给德妃分辨的机会,也不去管她的名声,合宫都知道是德妃算计不成。
而到了宜妃这,却是吩咐梁九功封锁消息,不叫这事传到宫外去。
就算偶有碎嘴子的传到了宫外去,也只是传些德妃的乱七八糟的闲话,这里面可没有宜妃半点影子。
康熙感叹了一句后,便转头对着梁九宫说道“宜妃这报复的手段也太幼稚了些,从前我还道老九这跳脱性子是随了谁,原来是随了她。”
梁九功笑着回道“是极,宜妃娘娘虽然性子直,但是心地却是好的,没有什么太多的坏心眼,就算是有时候心绪不平报复回去,也不过是这样的幼稚的小手段而已。”
康熙抬手握拳堵住嘴,笑了两声,显然也是觉得宜妃这手段又是幼稚又是好笑。
他随口问道“这要是德妃还是心思不平,想要报复回去,朕这后宫不会乱起来吧”
梁九功心思一转,便抬头笑道“皇上,您放心吧,德妃娘娘不会如此不识大体的,这事儿本就是永和宫那边先开的头,宜妃娘娘报复回去也是有自己的一番道理,想必从此之后就能消停多了。”
梁九功走近,给皇上奉上一盏茶之后,劝说道“皇上,这民间门常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想来也是有一些道理的。”
康熙点点头,面露赞同,“这话确实不错,朕这个家翁啊也是难当。”
经此一战,宜妃大获全胜,德妃败退回永和宫,因为没有了什么招数,也不好在此时再出手,德妃只能谎称自己因着天气转热便身体不适,龟缩养病了。
德妃那头躲了,这事却还没过,惠妃和平妃都跟着宜妃参与了这件事情,按理来说,这两个人也都算是苦主,毕竟德妃散布的消息里都涉及到了大阿哥胤禔和太子胤礽。
两人偏帮着宜妃,也是应有之义。
太子知道了此事,也不过是无奈的笑一笑,他这姨母也只不过比他大四岁,性子还不太稳重。
康熙十六年,平妃进宫之时,才将将十岁,还是带着奶娘进宫的。
太子知道平妃是因为他才如此不平去帮了宜妃,心里虽然熨帖,却也少不得去皇阿玛那里打探消息,免得皇阿玛心里对平妃姨母有什么不满。
正巧苏州出了件大事,他可以拿去与皇阿玛请教,顺带着跟皇阿玛打听一下对平妃的态度是否有异。。
太子到了乾清宫门口,就吩咐叫太监进去禀报。
他悠哉的站在乾清宫门口,神态自如,跟自己家一样自在,可不嘛,这不就是他的家,如果不出意外,他以后还会使这里的主人。
乾清宫外的的大臣并不少,许多都是有事情过来跟皇上禀报,于是便在此处等待,或是一会把折子亲手递上去。
刚才还在窃窃私语说着什么事情的大臣们看到太子来了,便纷纷过来见礼。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臣等参见太子。”
太子眼睛极明亮,记性也好,眼睛看了一眼有位眼熟的御史,他还记得上次监国的时候这位御史还参奏过他擅自处理京城布防。
可是后来转头又上书赞美他德行出众,于国之大事万分上心。
这些大臣啊,嘴里一时一个样子,什么话都叫他们说了。
太子抬手免了他们的礼,说道“不必多礼,诸位大臣都是来此办公事的,继续去做就是了,不必因为过来给孤行礼耽误了时间门。”
进去禀告的小太监不过走了几步,跟着梁总管汇报了一声,梁九功就进去禀告了。
康熙听见了,便立刻叫太子进去了。
这便是皇太子啊
太子身姿挺拔,一派清风朗月之态,抬脚迈进乾清宫,在外等候的大臣纷纷躬身对着太子的背影行礼。
康熙手里的折子还没放下,抬眼看见太子迈步进来,“过来坐着吧。”
他不过随口一说,也没想叫太子行礼。
太子却老老实实的拱手弯腰,说道“儿臣见过皇阿玛。”
康熙轻笑了一声,胡子抖了抖,心情显然很不错,“这般多礼做什么”
太子与其他诸皇子不同,他自幼由康熙亲自抚养长大,并没有什么养母之类的。
能够照拂太子的,除了太皇太后,就只有太后有这个资格。
其余妃子见了太子,甚至要向太子行礼,哪里有资格照顾太子
亲手带大的儿子当然与众不同,是以康熙对太子的感情更深,远超诸皇子。
太子从前进乾清宫,也从来不是每次都需要行礼的,不过是小时候教导礼仪之时,康熙对他严格要求。
而等到后来大了些,太子需要频繁出入乾清宫与皇上讨论政事的时候,康熙便不要太子那么频繁的行礼,有些时候这些礼仪反而浪费了时间门。
自从索额图被撵出朝堂,康熙自觉自己与太子之间门的隔阂已经消失,便恢复了往日的慈父模样。
而太子反而没有让这道隔阂消失,仍然是毕恭毕敬的行着礼。
太子行礼之后笑道“外面那么多大臣看着呢,儿臣总要做好表率,礼不可废。”
“过来坐着吧,正巧这还有十几封奏折,你也来帮朕看看,朕也偷偷懒。”
说罢,康熙起身,抬起双臂转转腰,活动活动筋骨,叫小太监把奏折搬到太子用的桌子上。
太子也点点头,直起腰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接着批奏折。
等到奏折批的差不多了,两人又就苏州的事情聊了几句,才逐渐由政事转为转为平常话题。
太子也便开了口,抬眼试探着看着康熙的表情,谨慎道“儿臣听太子妃说,近日后宫中似乎是不大安稳,就连姨母也牵涉其中,儿臣实在惶恐。”
康熙缓缓神,这才明白,太子今天过来的意思,想必是要问问平妃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
他抬手拍拍太子的肩膀,安慰道“平妃虽然闹腾了一下,但是也不过是那点小事罢了,不值当你担忧什么。”
太子看着皇阿玛脸上慈祥的表情,像是索额图被撵出朝堂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他忍不住抬手握住康熙的手,轻声道;“儿臣只是觉得”他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康熙疑惑皱眉,问道:“觉得什么”
太子眸子恢复沉静,低声道“儿臣只是有些羡慕,宜妃娘娘那般的维护九弟。”
太子适时的流露出了一些脆弱,他今年正好还不到三十岁,因为年岁还不到,还没有开始蓄须,仍是个面容稚嫩的青年,可他的神色间门已经有了很多的稳重,眉宇中天皇贵胄的冷淡。
康熙一时间门有些恍惚,他好像许久都没有与太子这样温情的交谈了。
太子与其他诸皇子不同,他是唯一一个出生后便没有了亲额娘的人,不仅没有额娘,太子也没有养母。
看到太子因为没有额娘在后宫中护着自己而感到失落,甚至是羡慕其他的弟弟们有自己的亲额娘护着。
康熙想到的不仅是与自己结发夫妻的赫舍里氏,更有着许多年来太子成长的一点一滴。
靛青色常服的青年,身材修长,兼具贵气和傲气,睫羽颤动,他沉静的眼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像是孩童时代,因为功课不合格的黯然,又像是那许多年少时多次询问起自己额娘的期盼和失落。
他在这一刻不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太子,不是被朝臣夸赞处理政事稳固如泰山的太子,而是一个儿子。
一个在父亲面前流露出自己最真实一面的儿子。
康熙定定的看着他
眼前的青年是他的嫡子,是他的太子,是他自幼一点一点抚养长大的孩子,是他江山的继承者
太子对朝堂的所有理解全出自于他的教导,明白他所有的政治策略。
太子也十分赞同并理解分化上层八旗贵族,拉拢下五旗成员,即使索额图是他最忠实的支持者,他也是赞同分化八旗贵族的那些策略。
康熙的心陡然软了下来,索额图退出朝堂了,只要索额图不再教唆太子,便算了吧。
他拍拍太子的肩膀,“你额娘在天之灵,能看到你如今这般出色,也是心中慰藉,朕总算不负她。”
太子扬起脸,他在多年前就已经长得比皇阿玛还要高,而如今却做出了这样的姿态,期盼着说道“皇阿玛再与我讲讲皇额娘吧。”
康熙的回忆回到了从前,语气温柔起来,“你皇额娘”
索额图退出朝堂,太子不再坚持,皇帝太子重归于好,这对朝野上下都是件好事。
牺牲一个索额图,能让皇上和太子不再打擂台,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但对有些人来说,可能心里并不如意,不过现在并没有人在意他们的不如意
宜妃经此一战,大获全胜,还全身而退,而关于德妃的种种流言,在某一日戛然而止。
因为德妃所出的五公主,被皇上赐婚留在了京城。
额驸选定的正是佟家的舜安颜,佟家是皇上的母族,煊赫逼人,甚至有着佟半朝堂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