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对大黄的狗窝配置十分满意, 当晚便决定在这里住下,但她洗漱完仍然没有睡意。
于是起身走到隔壁,敲响了言澈的房门。
言澈正好也刚洗完澡, 他一听到敲门声就知道这个点找他的只有林栖,当即慌慌张张的裹上睡袍。
又走到镜子前把乱七八糟的头发理了理, 确定不是特别潦草后, 才跑去开门。
少年比她高了一个头, 一开门, 林栖率先看到的就是他睡袍下的锁骨和隐约露出的一点胸肌。
她不由得微微一怔。
言澈注意到她视线,面色瞬间爆红, 他手足无措将衣服拉好, 一边解释“我、我刚洗好澡, 不是故意这样穿的”
林栖点点头,只叮嘱道“你要多吃点。”
言澈“”
林栖却心在心里琢磨想不到大黄原来的样子还挺白的, 就是瘦了点。
前世那么努力才把他养胖, 现在却一朝回到解放前, 让她有些许挫败感, 明天必须得检查一下他的伙食, 让刘叔多注意才可以。
打定主意后,她便收回目光,看向他脸“你说我是活在一本书里, 能否让我看下那本书”
言澈连忙回神,说道“在我书房,我去给你拿。”
那是一本网文, 但言澈很怕以后找不到这本书, 于是买了实体书。
因为是本大长篇, 足足有十来冊。
言澈全部都拿了下来, 堆在桌子上。
“我都放在这里,这两天你随便进来看都可以。”
林栖看了一眼,那是一本封面花里胡哨的,书名叫风起大瑜。
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太子周兴宁,这本书的男主。
前世林栖跟在瑞王身边时,没少听过这个名字,她一度以为这是罪大恶极阴险狡诈的人。
是直到最后才发现自己被蒙骗。
林栖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好。”
“你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
说到这里,言澈顿了一下,垂眸望着她认真说道“在我看来,那个世界是真实的,你也是真实的。”
他仍然怕林栖会接受不了,自己是一本书里角色的事实。
实际上林栖没有太多心理负担,她拿了书回了房间,便坐在窗台前翻阅起来。
这讲的是一个傀儡废物太子,如何步步为营,在朝堂里活下去,最后靠心机手段和意志走上巅峰的故事。
里面出现了很多林栖认识的人,记忆里的每一张熟悉的脸,在这里都只剩下了简单的文字。
甚至还有不少是被一笔带过。
分明亲身经历过这个朝代,甚至很多事件自己也有参与,但以这种视角看,林栖还是第一次,不禁有种恍惚感。
她近乎一夜未眠的在看这本书。
实际上,言澈那边也没有睡好,许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又见到了那个作者的出现,他有些不安。
半梦半醒间,又梦到了在大瑜时一些细碎的场景。
他有很多没有和林栖交代的话。
比如,他穿过去后,其实并没有一开始就遇到林栖。
他当了好几天的流浪狗,在街头吃过馊了的烂菜叶,在巷子里被恶劣的小孩围堵着吐口水,还在下雪的夜里冻得瑟瑟发抖,跑去别人屋檐底下躲,被人用棍子打走。
在现代,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言家继承人,是京城出名的富二代,从小锦衣玉食,享受着世界上最优渥的物质资源。
他去做慈善资助乡村贫困人群的时候,被分析是营销,是商业手段,是为了继承言家做的准备。
谁也不知道,年少的他,曾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了死亡。
他蹲在街头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会死,要么是饿死,要么是冻死。
还好的是,林栖出现了。
他永远记得那天,在迷迷糊糊的意识即将涣散的时候,少女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戴着一个朴素斗笠,斗笠上落满了雪,安静的走到了自己面前。
当时她还很小,十六岁的年纪,清冷漂亮脸上带着藏不住的肃杀之气,在见到他后却怔了一下,紧跟着眉眼如冰川融化。
她放下了剑,弯腰把他搂在了怀里。
言澈至今记得她身上沾着鲜血的味道,混合着梨花的清香,奇怪又矛盾,充斥了他所有的感官。
她说“小狗,跟我回家好不好”
言澈没有应声,因为她怀里太温暖,他已经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在火炉旁边,面前放了一大盆的肉。
他已经来不及计较那个一看就是给狗吃的缺了一块的碗,立刻扑上去吃了起来。
之后,他才知道了她叫林栖。
就是书里他最喜欢的那个角色,一个反派手里的工具人,一个炮灰。
她和书里写的也不一样,比起杀人机器、大瑜第一刺客、让人又爱又恨的反派工具外,更多时候,她只是一个安静而孤独的少女,除了练剑和任务,就是待在院子里抱着他吃烤鸡。
单纯的,又干净的,一个武学天才。
她也有自己的信念,她想要匡扶正义拯救苍生,改变那个世界。
每次提到那些的时候,她沉寂的眸子里总会散发着光。
那种信念足以感染任何人,包括年少只想混吃等死当个富二代的言澈。
之后每一次穿回来,言澈都在改变,他白天开始努力学习和接触投资,其他时间则是研究那本书,试图知道更多剧情给她提示。
可惜他每次能看到的只有作者最新更新的章节,正好是他在大瑜经历的剧情。
他只能从上帝视角看到林栖可能会出事,尽力去阻止,去提醒她。
但她还是死了。
秦绍明之前笑话他对一个书里的角色这么疯狂,甚至到了入魔的地步,言澈说他不懂。
他确实不懂。
她是他的信仰。
没有人知道在看到她出现在选秀节目里的时候,他内心有多激动和恐慌,生怕那只是一场梦境。等自己醒来,她又只是在书里被寥寥几百字就写死了的角色。
早上七点,言澈从纷乱的梦境里醒过来。
他怔怔的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想到什么,干脆起身穿上拖鞋,去隔壁敲门。
他知道她一向起得早。
然而敲了一会儿,却没有人回应,言澈当即慌了,下楼想问刘管家。
结果刚走到楼梯,就看到了坐在客厅落地窗前的少女。
天光初亮,太阳还没照到屋里,窗外是寂静的绿植,而她安静坐在那里,低头看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