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沉景没理会系统阴阳怪气的挤兑,他暗中观察了裴惊潮数日,很看不上这个潜在的情敌,也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透明的腕足从他身后探出来,搭在肩膀上,腕足末梢嘭得爆炸开,宛如一朵绽放的鲜花,化作不可计数的蠕动的柔软细丝,这些细丝在空气中摇曳,捕获着留在虞意身上的信息。
薛沉景随着细丝摇曳的方向找去,最终,他追寻到一座鬼城中时,失去了虞意的痕迹。
这座鬼城外遍地都是烧过的纸钱香灰,围着废墟外缘环绕着一圈符咒结成的绳圈,绳圈上的符咒新旧不一,可以看出是经年累月,一重一重叠加起来的。
薛沉景来到这里的时候,正有周边的村民在举行祭祀活动,里面还有几个照花宫的修士。
这些修士一身淡紫色长衫道袍,头束玉冠,尘土不沾,在一群粗布麻衣的乡野村夫当中,犹如鹤立鸡群。
一顿折腾的祭祀礼节之后,照花宫的修士拿出了一沓符咒交给村长。
“将这叠符咒每隔十丈绑一张至绳圈上,等中元节前,照花宫会重新对此地结界进行加固,到时你们就照往年一样准备就行。”
村长连忙唤来村里年轻力壮的汉子将符咒分发下去,叫他们按照仙长所说去做。
不过,现在才将将三月,距离中元节还有好些日子。
他担忧地问道“仙士,我们见那只仙鹤在鬼城上空徘徊了整整三日,哀叫不止,这鬼城当中是不是有什么变动啊,要是有的话,今年的仪式可以提前吗”
那修士微微蹙眉,垂下眼眸,淡漠地扫了一眼弓着腰殷切望着他的凡人,“村长是在质疑照花宫的能力么”
村长局促地抬手擦汗,背脊弯得更低下去,连声道“小老儿哪里敢,要不是照花宫的仙士每年都来镇压城中恶鬼,我们附近的村子又岂能安生,是小老儿说错话了,仙士莫怪。”
修士嗯了一声,淡声道“那只仙鹤我们带走了。”
说完,几个人便并指掐诀,御空而去。
薛沉景追在照花宫的修士身后,在一家茶寮里见到被绳索绑住的鹤师兄。鹤师兄一见他,就激动地扑腾起来,鹤嘴被绑住叫不出声,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鹤师兄先前被他更改了认知,虽虞意醒过来了,但这只蠢鸟还没清醒,还把他当做自己主人的糟心相公。
它平日不喜薛沉景,但关键时刻,还是只能放下成见,找他求助。
照花宫的修士立即看过来,薛沉景迎上去,朝他们拱手一礼,说道“几位道友好,这只仙鹤是道友们擒下的吗”
对方上下打量他一眼,起身还了一礼,“它破坏了我们的结界,我们正要将它带回照花宫处置。”
“原来是照花宫的道友。不瞒诸位,这只仙鹤乃是在下的坐骑,前几日和我走散了,在下找了它许久。”
薛沉景斥责地瞪了丹顶鹤一眼,扑腾的鹤师兄立即安分了。他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袋子沉甸甸的灵石递上,惭愧道“是我没能管好自己的坐骑,给诸位添麻烦了,一点赔偿,望道友笑纳。”
几人从仙鹤的反应,也看出他们应该是认识的。这几名照花宫的修士也不至于稀罕一只愚笨的仙鹤,他们接过灵石垫了垫,当即便解了绳索。
最后提醒他道“希望道友好生约束你的坐骑,莫要再乱闯别人的结界,要是真出了什么大事,就不是一袋子灵石能够解决的。”
“多谢提醒,在下定会好好教训它一番。”薛沉景眯眼瞧了一眼鹤师兄,领着它出了茶寮。
鹤师兄驮着他飞离此地,到了一处小树林才重新落到地上,薛沉景问道“你主子呢”
丹顶鹤围着薛沉景一通嘎嘎叫唤,比哭还难听,扑腾的翅膀内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气,甚至压过了它身上禽鸟的气味。
薛沉景屏着呼吸,听不懂鸟语,只觉得吵得人耳窝子疼。
他一把掐住丹顶鹤细长的脖子,透明的腕足从袖口里钻出,缠住它的鸟嘴,末梢弹出一根细长的尖刺,猛地扎入丹顶鹤的后脑。
鹤师兄扑腾的双翅便软软地垂落下去,没有了动静。
薛沉景从它那比核桃仁还小的脑子里攫取到了想要的信息。
从镇剑石中出来后,虞意便利落地离开了云山一带,她想要去鄞州府城赶集,三日前乘坐仙鹤路过此地时,连人带鹤被一股无形力量从半空拉拽下去,坠入了那座鬼城。
这鸟被摔得晕头转向,醒来就发现自己的主人不见了,它在这附近找了三天,将鬼城的每一个角落都钻遍了,都没能找到她,反而触动了封禁鬼城的结界,引来照花宫的修士将它绑了。
“呜呜呜女主又不见了,我都叫你要赶紧去追她了”系统哭泣。
薛沉景松手,鹤师兄软绵绵地扑到地上,小眼睛翻着,一副灵魂快要出窍的模样。
他提着仙鹤重新回到那座鬼城外,村民都已经离开,鬼城外的绳圈上多了一串新鲜的符咒,用以压制这地方的阴气。
薛沉景将鹤师兄扔在一旁,并指画一个法阵放出地浊,地浊的雾气很快渗透入结界,覆盖住整座鬼城。
片刻后,浓雾收束回到他手中,凝聚成一幅立体的缩小实景图,将鬼城里每一个细小的痕迹都被复刻出来。
薛沉景拨动地浊,查看此地的地形,“藏阴地。”
难怪一踏入这里便觉阴气森森,这里面草木生得旺盛,却不见鸟兽,就连虫鸣声都稀疏不闻。鹤师兄在这里徘徊三日,沾染了一身的阴寒尸气。
地浊幻化的实景图在他五指间放大,展露出局部,薛沉景将这座遗迹里里外外地看了个遍,发现了一些未被岁月消磨的打斗痕迹,翻找出了遗迹里残留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