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亲眼所见, 在场的人都万万不敢相信，他们居然在几百米深的水下见到了丧尸。

活的, 有攻击力的丧尸。

它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潜艇, 明明那么小的身躯，却能撞出让潜艇震动的力量，在声呐装置传回的画面中, 狰狞的面孔占据了整张屏幕，它脸上和身上的肉半脱落着, 连肠子都有一半飘荡在海水中。

这一幕看上去着实令人掉san。

“时哥这真的是丧尸么”李慕玉下意识地寻求最信任的人，“这可是在三百米的水下”

他们原本就在下降的过程中, 时寒黎又交代了不要下潜太深, 因此到现在才降到三百米的位置，就算是这样, 也不应该是能见到丧尸的地方。

普通人类无装置下潜的最大距离在六十米左右，进化者的体质会强一些，但是也做不到完全不呼吸，这只丧尸明显还有自主活动性能，这么算的话, 它的身体素质, 起码也是二级。

但是原来丧尸可以在水中存活么

所有人都震惊了, 萧子显也半晌无言, 只有时寒黎在看到丧尸的最初眼中闪过一道惊讶之外，就像是早已预料到一样恢复了平静。

“是丧尸。”她说, 并补充上一条令人心惊的信息，“是三级。”

控制室中一下子安静下来。

三级丧尸以上就可以在水中存活, 它们的身体素质足够支撑它们在水下行走, 然后泡得越来越浮肿腐烂, 如果说普通的丧尸形貌已经够有碍观瞻，那水下丧尸无疑恶心到让人想吐的程度。

这只三级丧尸应该还没有在海里住很久，皮肉有些浮肿，但还没到巨人观那般严重的程度，时寒黎冷静地判断着，等待众人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特别让人惊讶的东西，连君王都已经提前出现了，丧尸进化到三级也只能算是自然而然，这些东西不会在很深的水下，偏偏在能感受到船只的距离，如果是开船，一旦被偷袭还是很麻烦的事，毕竟他们不是人人都到三阶了，这也是她百般考虑后选择这段路先开潜艇的原因，能减少一部分危险就减少一部分。

“时哥，老大，你怎么能这么淡定啊三级丧尸居然可以在水里活着，这也太牛逼了吧”白元槐哭笑不得，“这些东西继续这么进化下去，是不是还能上天啊这世界上还有没有安全点的地方了”

这话真是说到了众人的心坎里。

丧尸怕水和怕火已经成为共识了，所以大海上是一个安全的地方是很多人共同的观念，而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们，丧尸能进化到在水中存活

人类能够喘息的地方，又少了一个。

至于白元槐后面那句话，没人当真，然而时寒黎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直接让他寒毛立起，眼神呆滞。

“不是吧。”他喃喃，“真的会有能上天的丧尸”

时寒黎没理他，她吩咐萧子显:“放大图像，确定位置。”

萧子显依言，他惨白的脸上满是严肃:“时先生，我知道你也是三阶，如果是在陆地上，你可能不会怕它，但是在三百米的水下，你的行动会受到很大限制。”

正说着，三级丧尸再次重重地撞上了潜艇。

“最好的办法是用舰炮去轰，但它体型那么小，还是三级的话”谢乔说着沉默下去。

在没有雷达辅助瞄准的情况下，想要用舰炮去击中一个人形物体，无异于用狙击枪去轰蚊子，何况三级丧尸的速度想也会知道会快到什么程度。

时寒黎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她突然发现所有人都在回头看着她，充满欲言又止的担忧，她莫名其妙:“怎么了”

她这一问，反倒把其他人问愣了，风栖的声音轻柔地飘过去:“原来，你没有想要出去把它杀死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两边之前谁都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时寒黎这才明白过来大家在想什么，她沉默一下:“我们是在潜艇里，它只是普通的三级丧尸，撞不破防御的，我没有必要出去冒险。”

这话一出，她看着众人深觉有理却又好像第一次认识她的表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太明白，难道在其他人眼里，她是一个凡事先冲上去，用肌肉思考问题的人

不过她也不在意，她看了眼传回来的图像，说:“往前开就好。”

三级丧尸应该还没有进化出智慧，他们都在密封的潜艇中，它也嗅不到他们的气味，就是在凭借本能攻击罢了，就算它跟着，等要上岸的时候将它解决掉就好。

看时寒黎这么淡定，其他人就更加不担心了，毕竟他们连托帕那种级别的灾难都经历过，更早期的程扬甚至直接面对过君王的威压，区区一只三级丧尸，还不值得他们太在意，之前会那么震惊，就是没想到丧尸居然会在水中存活这件事而已。

看到大家都平静地该做什么做什么，萧子显缓慢地吸入一口氧气。

“你们都不担心么”他费解地问，“这可是三级丧尸，万一它不是只有这一只呢”

“那就干他丫的。”程扬拍拍他的肩，随口安慰一句，然后他的注意力就被浩瀚深邃的水下画面给吸引过去了，“哇，好多鱼”

“老程，你好歹也是个一等学府培养出来的大学生，看到这么美丽的景象，就只能喊出一句哇，好多鱼”白元槐说，“你能不能引经据典一下，好让我这种没读过几年书的体会一下。”

“我还没毕业。”程扬理直气壮地说。

本来还蛮轻松的气氛，被这一句话弄得又突兀有点沉重。

因为末世突然到来，所有人的人生轨迹都被打乱了，程扬原本是个无忧无虑，古道热肠的大学生，他却永远都拿不到那张毕业证了。

白元槐的神色变得有些愧疚，程扬倒是露出那颗小犬牙，大大咧咧地说:“没有关系，现在这世道，还能活着就是我福大命大了，能跟着时哥，学到的可比学校有用太多，我真幸运，如果没有时哥，我坟头草都该三丈高了。”

他脸上的感激和幸福都很纯粹，即使他这一路走来经历过许多艰难，甚至还有几次差点丧命的危机，但是都没有影响到他身上的这种纯粹。

怎么说呢，不愧是最早跟着时寒黎的人。

时寒黎没有参与聊天，她也在望着外面的影像，如她所说的，海中并不是所有生物都变异了，成群的游鱼仍然悠然地游着，潜艇又下行了一段距离，海面上的阳光渐渐地照不到了，但是有头部会发出淡淡白光的鱼从周围路过，它们神秘而灵巧，对身旁多出来的庞然大物毫不在意。

“说起来，潜艇是不是有捕鱼系统我们是不是能抓一些深海鱼吃了”程扬又在异想天开，“末世前海鱼卖得老贵，吃一次可心疼了。”

“醒一醒，艇上的确有捕鱼装置，但是捕上来你敢吃吗”忙得脚不沾地的殷九辞路过程扬，还是忍不住开腔，“谁知道海里有没有二阶段病毒”

程扬挠挠头，殷九辞已经如风一般从他身边卷过。

殷九辞停在时寒黎身边，他看了后面一眼，压低声音说:“那只丧尸，如果把我放出去，我可以解决它。”

在这种身手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殷九辞这种另辟蹊径的能力就显得分外有用。

“不需要。”时寒黎说，两人短暂地对视，然后错身而过。

走到无人注意的阴影中，殷九辞摊开一直握着的手掌，里面有一只体型极小的小蜘蛛，他联络上对方的意识，那是时寒黎留下的交代。

“不要让萧子显离开视线。”

殷九辞将蜘蛛收起，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时寒黎看到他不动声色地离开，又平静地看向屏幕。

在场没有人的五感敏锐程度强过她，但萧子显要控制潜艇，她无法无时无刻地盯着他，让殷九辞来做这件事再合适不过。

身后的程扬和白元槐还在斗嘴，之前那个吃鱼的话题被风栖一句“潜艇上应该有食物储备”宣告结束，现在的话题变成了他们末世之前都去过哪些有名的餐厅，味道是否名副其实。

这三个人一直很吵闹，时寒黎已经习惯了。

等三人聊完了，她才出声:“程扬。”

连一秒钟都不到，程扬就蹿到了她的身边:“时哥你叫我”

“末世之后，你和家人取得过联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