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星文也是从其他导的家里换过来的。虽然和他聊上了,但他话很少,不爱说。我发现他来的时候眼睛是红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当时我们基本上都是在野外,导就组织我们打扑克,他们会拿两副或四副牌,打双升,刘星文也跟我一起打,基本上不怎么说话,感觉他很内向。”
“大概过了三四天左右,刘星文就被换走了,为什么走和去哪个导的家里我就不清楚了。这种人员流动在这个组织是很正常也很频繁的行为。组织者怕我们之间熟悉了后联合起来闹事、对付他们,所以就把一些人故意调走,让他们自己人总是比我们这些新来人多,便于他们控制局面。”
“刘星文走之后没几天,我策划了第二起事件想要逃走。我再次假装晕倒,但这次在田导家没有等来热水,而是被他们用打火机烧我的腿,疼得我一下就蹦起来了,现在还有个火烧的疤。把我烧起来之后他们又对我一通暴打,说我装晕什么的,拿烟头烫我鼻子、用拳头直接打我的眼睛。这根本不是什么经济组织,这就是一个暴力组织!”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他们下手根本没轻没重,就算有一天我被他们打死了也不奇怪,对于听话的人他们不会动手的,象我这种不听话的三天两头就会被打。但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当时心里就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要出去,不然我知道我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这里。”
“我慢慢了解到,如果出去只有两条路,第一种方法是拉人进来,拉到足够多的人进来让他们满意了才有可能放我走;另一种方法就是交钱买产品,买足够多的产品。有网友在网上评论说,我们都有腿,在野外可以跑啊!这位网友不太了解情况,他们人很多,四周都有站岗的,眼睛盯着我们,你一动他们就上来了,根本就逃不掉的。”
“没办法,我又策划了苦肉计,一个小扛副班长跟我关系好,他说可以帮助我,我就让他用棍子打我,往死里打,但要有个理由。为了能脱出这魔窟我只能豁出去了,我拿着手机奔着班长去了,用手机砸他的头,但一紧张没砸到。不过这不影响设计的剧本的效果,班长很生气要收拾我,这时那个要帮我的小扛站出来了,直接用棍子打在我小腿迎面骨上,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疼过,感觉腿应该是断了。”
“我被抬到床上,腿肿了起来。他们吓坏了,但不送我去医院,只帮我买了药,这些药肯定是没用的,毕竟是被打断了。我腿断了他们并没有放过我,大扛班长坐在我身边用手机使劲砸我的头,对我白天袭击他的报复,用手机把我的头砸破了,流了一脸的血。”
“我的腿鼓起一个大包,但我发现我还能动。他们说要帮我把包挤掉,放出脓来就好。可没几天,我腿部感染了。我再次被转移,送到一个张导的家里,还把我隔离起来。我被单独安排在一个屋,不受管制,想睡就睡,想吃就吃,渴了就让他们拿水喝,但不可以出屋门,去院子里上厕所需要打招呼,相当于被囚禁起来。‘导’说让我拿些钱,给我买水果吃,让我的伤好的更快些。”
“可能他们觉得我是个大麻烦,一是因为我是个刺头,总是惹各种麻烦,二是我的腿感染得越来越厉害,必须去医院治疗了,所以主动跟我说让我筹钱。只要八百块钱就可以放我走。我通过微信找朋友借了一千块钱转给了‘导’。当天晚上他们就叫了一辆出租车把我送到火车站。我拿剩下的两百元买了车票,直奔我姐所在的城市。我姐看到我的样子,失声痛哭,马上送我去了医院。”
“大概一个月的时间,我的腿慢慢治好了。期间我还接到一个被困人员父亲的电话。因为在里面的时候,那人曾经用我的手机找他父亲要过钱。我马上跟他父亲说明情况,说他身陷传销组织出不来,他父亲赶紧带人过去按我说的地点把他儿子救了出来。那次解救行动中还有另外两个小扛也成功逃了出来,他们对我表示了感谢。”
“出来之后,我也想过报警,但我腿受伤很严重,而且不相信当地警方和村民,担心他们报复我、泄露我的信息把我再次抓进去,我当时很害怕,只想赶紧回家,完全顾不上其他的了,就想着能回家就赶紧回家吧,回到家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走出这种阴影,夜里做恶梦总是梦到自己又被困在了里面,经常深夜里被自己吓醒,背后全是冷汗。”
“今天看《正义之声》才知道刘星文在水潭里淹死了,我敢说他不是自己失足掉进去的,而是因为想要逃走或其他原因,触怒了那些‘扛’和‘导’,被他们弄死了,听到他的死讯我很难过。如果汪老师早一天开播《正义之声》,或许我也会早一天有勇气站出来,报警解救刘星文,他可能就不会死了。”
“我今天站出来讲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我很自责、很内疚,而且我觉得我必须要站出来,以免更多的人被害、同时也希望能引起相关部门的重视,让那些仍然身陷魔窟中的兄弟姐妹能早日被救出来。”
“如果没有‘苦肉计’,我可能也出不来了,迟早会象刘星文一样变成一具尸体。现在想想,我跟他唯一的区别就是我比他更幸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