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进苑中去,可不是无事,来日江东安危,或都在此一行。”
沈哲子按着公主双肩凝重说道,继而低声详细的将对公主的安排讲述一遍。这女郎初时神态还有不悦,可是听着听着,脸色便也渐渐凝重起来,身躯都变得有些僵硬:“来日局势,真会那么严重?”
“最好是没有,但也有备无患。”
沈哲子复将女郎揽入怀中,肃然道:“我说过的事情,公主一定要谨记,届时千万不要任性为事。关键时候,能舍则舍,务必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可是、可是你在城内会不会有危险?沈哲子,我怕,我真的怕……”
小女郎埋首在沈哲子怀内,娇躯微微颤栗,眼眶内已经蓄满了泪水。
沈哲子轻抚她额迹安慰道:“我在外面,自有诸多家人护卫,哪会有什么事。但我会一直在外面候着你,若约定之时你还未出苑,我可能真要遭刀剑戮身……”
“不、不会的!我一定遵照约定,你放心!”
公主死死抱住了沈哲子,口中却喃喃道:“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祸患……”
第二天一早,公主府内家人们便又都忙碌起来,一方面要准备入苑的礼货,一方面也在打点行装。一些没有战斗力的妇孺,包括杜赫的家人并其他人家托付来的亲眷,统统要在今天离都转移到曲阿。一旦都中局势再有糜烂,还要进一步往京口转移。
到了午后,偌大一个公主府,已经仅仅只剩下寥寥百余人,顿时显得冷清起来。
沈哲子与公主一同入苑去拜见皇太后与皇帝,昨夜除了交待公主之外,像公主身边的韩翎和云脂等人,也都一一叮嘱。
之所以让公主入苑,也实在是无奈之举,他要在中书眼皮子底下布划,终究太多不便。尽管不缺人手,但如今整个内苑都被宿卫掌控,再多布置也只能围绕内苑周围,顶多安排到距离内苑最近的通苑,再进一点都力有不逮。
不过只要公主能够遵守约定,如今都中人手近半都围绕在内苑布置,无论发生怎样变数,最起码都可以保证公主的安全。这一点信心,沈哲子还是有的。就连公主身边的那些仆妇,都是挑选的力大勇武妇人,必要时发放武器便不逊於战兵。
今次入苑,皇太后倒是对这个女婿和蔼了一些,甚至还准许沈哲子在其殿中进餐。进餐途中,则不免板着脸教诲几句,大意就是要沈家谨记肃祖之恩,一定要辅助中书共渡国难。
享受着早先未有的殊荣,沈哲子不得不感慨这兄妹两脾性真有相似之处,都是管头不顾脚,事到临头想起来烧冷灶。他家又非新近才显重起来,早年肃祖施恩便不乏如此深意,听皇太后语气,大概是到了近来才明白肃祖厚结吴中豪门的深意。
这丈母娘早先冷淡是冷淡,一旦热情起来也让人难消受。不只赐食,过后更让沈哲子留宿苑中,到了晚上甚至还派宫人前来侍寝,长得还不错,似乎要将过往数年的冷落一次补足。但沈哲子这种持身自正者哪会被美色诱惑,只让宫人留在寝室外听用。自己好歹也是一个清白无垢的身子,哪能交给不相干的人去玷污。
今次入苑於沈哲子而言倒是颇愉快的经历,唯独一点不爽就是皇帝早间指着他笑得贱兮兮:“朕听说姊夫已经是白身啦,白身而尚长公主,这可是中朝未有的殊荣啊!”
沈哲子有心给这小子一点教训,但一想到来日这小子多舛的命途,还是暂且忍耐下来。
新春过后,中书终於受不了台臣们的撩拨,排遣宿卫数军前往历阳邀战,数战皆负。这让都中原本有所缓和的气氛顿时又变得紧张起来,而中书也终於松口,准许江州起兵勤王至寻阳,至於徐州和三吴方面的勤王请求,仍是不予理会。
元月末尾,历阳部终於在横江而渡,向京畿挺进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