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二兄觉得该予维周何爵?他是我家令婿,县公未必不能。不过他终究尚是年浅,我也恐其禄重伤名,便作二等侯如何?”
这件事,皇太后其实已经考虑了良久,如今出来也只是想让庾怿参详一下自己这想法是否可行。
哪怕本身对沈哲子已是极为欣赏,但听到皇太后这话,亦是不禁大汗。且不皇太后自己感觉封赏过重的县公,就是她眼下所认定的这个二等侯,对於沈哲子这样一个尚未出仕的人而言也是过分厚重。须知就连荆州百战宿将,分陕重任,如今爵位也仅仅只是二等侯而已!
“此事,我觉得应该还是征求一下维周的意见。他殿后而来,这两日应该也就快到了,不必急在一时。”
虽然心中觉得有些不妥,但庾怿性格不像大兄那么强势,因而只是委婉稍作拖延。
皇太后闻言后却是摇头道:“既应有赏,岂有垂询於下之理。况且维周他执礼守义,怎么好直作邀爵之语,何必让辈为难。”
庾怿闻言后,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言其他。最终彼此商议下来,传诏各方约定四月中於京口创建行台,而在此之前,则允许各地以讨逆为名而举义各守乡土,勿为贼所陷。
接下来,便是沈克等一众京口南北商户礼见皇太后,各具奉献物资礼器,以慰皇太后驾临之劳。
沈哲子落在后方,倒也不是全为殿后,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彻底堵死王舒东进的通道。
建康与京口之间,路途虽然不长,但也不是一马平川顷刻即至,沿途多山丘沟岭。像是曲阿,因其处於茅山余脉,山岭之间稍加修葺便可修筑营寨以作防线。
而再往东,句容之后,丹徒境内也有这样一处地势险要所在,名为大业。大业号称京口屏障,於此修筑营寨,驻军固守,可以阻拦西面军东进之路。无论是为了阻止王舒,还是为了抵御历阳军来日东进,此地都不容有失。
早先庾条负责疏散京郊两县难民,沈哲子便早就示意於他,预先在大业这里准备了充足的人力物资。当皇太后等人的前军行过后,沈哲子后军与庾条汇合,即刻便动员这里的劳力投入到营寨的修筑中。
诚然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沈哲子也知历阳纵使势大一时,但绝难维持长久,但战术上不能不有所重视。他虽然军略稍逊,也不曾直接统兵与历阳军交锋,但对历阳军的彪炳战绩却是深知。
所以对於这一处大业营寨,沈哲子也是分外看重。虽然决定胜负的因素有很多,并不独独需要依靠坚固的堡垒,但趁着眼下尚有时间,准备的充分一些总不为过。
大量左近山岭开采出来的山石被源源不断搬运来此,还有早先造价不菲、始终不能量产,只作为军事应急储备的水泥,统统用上去。此处已经地近京口,物资配置极其方便,在不计工本的投入下,数千民夫昼夜赶工,短短几天时间内,一座横隔山谷的雄壮营寨已经拔地而起!
这营寨的样式, 采用的是杜赫熟悉的那种关中坞壁的形式打造而成。关中历经动荡,从东汉以来战乱频频,至今不曾恢复元气。因而这种坞壁都是历经诸多战火考验,技术上也都是以生命为代价进行一点点的修葺,只要物资供给不断绝,可以阻拦数倍之敌猛攻不破!
对於那粘合度远甚灰浆的水泥,杜赫也是感到分外惊异,在他看来,若有这种筑城利器在北地推广,旬日可筑数丈之城,节节推进,步步为营,羯奴那些粗鄙攻城之法实在不足为患。
因而他也忍不住拉着沈家工匠询问水泥制作技艺,只是这种秘法寻常工匠哪里得知。当沈哲子苦笑着给杜赫解惑,杜赫才知这看似其貌不扬的尘埃造价之高实在让人望而生畏。这样一座营寨哪里是土石堆成,分明是铜钱垒就!
这也是沈哲子苦恼所在,其实如今他家重金烧制的这些水泥,较之后世的土法水泥都是稍逊。比起时下的灰浆而言,唯一的优势就是凝固得快,粘合强度只是略高。若是不赶时间的话,实在不值得代替灰浆去用。
但事情有时候就是只争朝夕,当这营寨立起不久,不旋踵王舒之军便追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