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七十七 都中乱斗(1 / 2)

汉祚高门 衣冠正伦 2130 字 12天前

建康城又出事了,又死了人,而且同样与沈哲子脱不了干系!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沈哲子在广陵那一番服散伤身的论调经由同行之人传回都内,很快就引起了都内的广泛讨论。原本这说辞也没什么,时下虽然服散成风,但是寒食散对於身体的戕害也并非所有人都视而不见。沈哲子有这种说法,那也是正常。

但问题出就出在他并不只单言服散伤身,而且还将之牵涉到北伐讨奴上面。而在这番言论传播的过程中,关於这方面的内容又被加以强化和发扬。结果发展了一段时间后,时论讨论的重点已经不再是服散有害无害,而是直接与忠义与否挂上了钩。

沈园摘星楼内长期聚集着一群愤青,高喊讨奴口号。口号哪怕再怎么激昂强烈,喊得多了总会让人腻烦。这个时候有了新的理论支持,那简直就是即刻便将沈哲子那番论调奉若圣圭,兴高采烈开辟新的言论阵地。

於是这群人兴高采烈的在秦淮河畔发起了一场焚散壮举,寒食散本身只是几种矿物石粉加上各种药末构成,烧是烧不起来的。但这些人却将散都装在船上,直接将船烧毁沉江,同时高喊“绝散明志,壮体杀奴”的口号。

如此激烈的举动,自然引起旁人的不满。服散与否,只是个人意趣,怎么就成了不忠不义之徒?

都内别的或少,最不缺穷极无聊的世家子。沈园这里闹腾的凶狠,反对者也没有闲着,从言论和行动上扞卫他们服散的权力,乃至於专门乘船到摘星楼附近,群体服散,集众狂欢。

两方人针锋相对,各持论调彼此争执,初时尚能各抒己见,止於口角之争。可是渐渐便滋生出火气来,彼此辱骂乃至於爆发了肢体冲突。在一场规模最大的斗殴里,双方参与者数百人,结果就是当场打死了七八人,伤者数十!

一时间,都内为之大哗!

都内传来的急信,只是描述了一下事情的大概,后续如何,并未详述。死者是谁,伤者是谁,是否暗中有人推波助澜,一切尚在混沌中。

发生了这种事情,沈哲子自然不好再久留历阳,当即便动身归都。庾怿也明白这件事可大可小,事态紧急,直接便召集精锐部众数千,沿途将沈哲子送至牛渚,也不归镇,就留在这里等待事态进一步发展的消息,随时准备驰援京畿。

归途中,沈哲子满心的焦躁,不乏自责。近来意外频出,他不得不检讨一下是否是自己的态度和某些做法过於激进了一些?

随着一路的沉思自省,沈哲子的心情也由最开始得知消息的惊愕转为了冷静。

通盘来看,这一桩意外并不是坏事,最起码显示出时人并非一味的崇玄务虚,仍然是有一批激进热血之人敢於逆潮流而动,发出不同的声音。无论这一份热情是人为造成,还是时人心内血性被激发出来,对於世道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沈哲子所感到不安的是,沈园那些年轻人们虽然是他聚集起来,但这些人却渐渐不受他控制,看法和行为过於偏激,非我必异。长此以往,非但不能对世道有什么好的导向,反而极有可能成为祸乱之源,将世道搅得不得安宁。

同时沈哲子也意识到自己终究是有不足,并没有对他的影响力有一个足够的认识。往年的他虽然是剑走偏锋,但却一直行的很稳,哪怕是在大乱的局面中,仍能做到从容以对、进退有据。正是因为过往的努力,如今的他才算是真正站在了时局中央,不被世道所忽视。

同样是因为他眼下势位和影响力的增长,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被人所关注,在这个复杂的世道里,每个人都会对此做出自己的解读。所以他的言行举动,无论本意如何,在人群中产生的效果都会有极大的变形和扭曲。

简而言之,影响力虽然足够了,但沈哲子还没有适应这种际遇的重大改变。在这方面而言,较之时局中那些久历高位的大佬,沈哲子还是稍显稚嫩的。

自省并不意味着对自己一位的贬低挑错,在这个自省的过程中,沈哲子同样发现他的优点,那就是谨守初心,矢志不改,并没有要与这个世道同流合污的改变。他是不属於这个时代的,所思所想都悖离於这个时代的主流,一旦他的言行被人群放大凸显,那么就必然会对时代主流产生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