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三十二 匹夫持戈(2 / 2)

汉祚高门 衣冠正伦 3228 字 13天前

基本的伍什不变,五十一队设队正,两队一曲设军侯,三曲一营设兵尉,三营一幢设幢主,幢主别置百人督阵,合共千人。一幢便单置旗鼓号令,是一个独立的作战单位,三幢便是一军。

如今这一军兵数,军主是由胡润暂时担任,下属幢主则是田景、沈云,另一人则为江州军降将罗皋。至於更往下的兵尉,则由沈哲子其余门生与降军中头领人物分领。

一行人打马驰入辕门,兵众们早已经在各自兵尉的召集号令之下列阵等待。待到马蹄声由远及近,视线便下意识集中在白马银甲的沈哲子身上。

待到勒马顿住,胡润等人便抢先下马,执缰肃立恭候沈哲子下马。

沈哲子今日入营也不是寻常打扮,一身明光铠,红缨兜鍪。巧在今天天公凑趣,久阴乍晴,不算猛烈的阳光投射下来,铮亮的甲片光芒流转,将一个挺拔身姿俱都笼罩在一团光晕之中,阔步行来,使人视野中再无他物。

胡润等一众将领眼下也都是甲胄鲜明,跟随在沈哲子身后,簇拥着主将登上校场正前方的点兵台。

此时肃立在校场内的兵将们,早在多日前便知归属何人调度,此时视线自然都落在那被众星拱月的主将身上。虽然铮亮的明光铠反光让他们看不清楚那位少年将主的相貌,但那气度俨然的姿态,诸将拱卫的站位,自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震慑,令人不敢松懈,挺胸而立,连气凝神。

整个校场中,风声之外几无杂音,当那位少年将主手掌搭在腰畔佩剑上时,近前将士们甚至能够听到清越的甲片交鸣声。

咚……咚!

肃然而立的将士们只觉得耳膜一颤,浑厚的鼓声便撞入到众人耳中。三鼓而定,各队、各营中便响起兵长整齐如一的号令声:“见礼!”

“参见将主!”

一声、两声、千万声汇成一道洪流,介胄之士不拜,俱以军礼而见。

接下来,便有甲士推着笼车,内中捆着牲畜,缓缓行至点兵台前。成师之礼,需杀牲誓旗。然而当胡润两手捧着利刃奉至沈哲子面前时,沈哲子却抬手拒绝了,在台上低语几句。

台上众将明显略有愕然,只是片刻后便分别下台,让甲士将笼车牲畜拉回。这一幕落在校场阵列兵众眼中,不免略有好奇,只是在行伍之间兵长们厉目游弋之下,骚动声稍起即落。

过不多久,场外突然响起了叫嚷哭号声,将士们转首望去,只见两名蓬头垢面、麻衣之人被反缚押入场中。这两人便是早先假借职务在军内上下荫庇的军中督护,其一乃是原属江州军之人,另一个则是稍后入营之人。

两人被押至此,也觉气氛有些不妙,不免挣扎的更加猛烈。其中一人看到台上站立的沈哲子,身躯颤了一颤,继而便高呼道:“维周救我……救、乞望将主饶命!”

这时候,场内骚乱私语声再响起来,哪怕兵长们眼神又凶厉几分,仍然压制不住。

对於下方叫饶声,沈哲子置若罔闻,只是将手按在腰畔佩剑处,转身缓缓步下点兵台。随着他走动起来,身后诸将也都跟随而上。

眼见身影越来越近,那两人挣扎颤栗幅度也越大,各有两名甲士冲上来死死按住他们双肩才将之压得跪在地上。同时他们的嘴也都被麻团塞住,即便再有叫嚷,能发出来的也只是令人闻之心颤的呜咽声。两人挣扎着,扭动着,须发之下、脖颈之间青筋暴起,那浓烈的求生欲和近乎绝望的呜咽声,令人不忍端详。

沈哲子行得很慢,待他行到近前时,那两人挣扎的动作已经变得缓慢且无力,唯有呜咽声更显高亢。然而沈哲子仍是置若罔闻,手腕一抖佩剑已是脱鞘而出,一抹利芒陡然扬起,继而便蓦地挥下!

前排一线兵卒喉中发出一声猝然短呼,一颗人头已经滚落於地!他们呼出的气息还未及吸入,眼前又是寒芒一掠,另一颗人头同样也跌落下来。

两具无头屍体脖颈处热血汩汩冒出,各幢主手捧旗帜趋行上前,热血霎时间便将旗幡浇湿浸透!

待到两具无头屍并首级垃圾一般丢在了一旁,各幢染血的旗帜也被高悬而起。

这时候沈哲子单手持剑,又行至台上,明光甲上血痕醒目,剑刃凝而欲滴的血珠更是触目惊心。在众将士们略显惊愕的目光中,他手中剑高高扬起,口中已是大吼道:“匹夫持戈,唯胜以飨!”

“王师讨奴,沥血誓旗!将士用命,虽死无退!”

自胡润以降,军中诸将环立将主左右,扬臂叉手,高呼回应!

雄浑的鼓声再次响起,染血的旗帜高悬风中,那被大风吹拂震落的血珠在阳光下一闪即逝,稍显妖异。场中凝立的兵卒们胸膛里似乎在有一缕气息在滋生壮大,脏腑震荡,几欲喷涌而出,然而喉间却如杂絮阻塞,不知该要如何恰如其分的表达。

然而压抑终究是压抑不住,在那越趋激烈的鼓点声中,渐渐掺入了几个声嘶力竭的咆哮,继而这咆哮声便此起彼伏,连绵成片,甚至连鼓声一时间都被完全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