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四十二 却月初阵(2 / 2)

汉祚高门 衣冠正伦 2740 字 13天前

“冲!顿足者斩!”

黄权两肩扛着前方盾甲艰难前行,身后顶盾的甲士双臂一颤,便有箭枝劈啪劈啪掉落下来。黄权心内不乏气急,他甚至怀疑江东莫非有箭矢直接生长於密林,怎么就能如此豪奢泼洒?

随着距离拉近,前阵盾甲不断扑倒,即刻便有后继拾盾继续前行。尽管如此,中箭者仍是不绝,就连黄权自己兜鍪都屡被流矢击中!然而这一次他亲自压阵前冲,而且箭雨较之初阵也确有削减,虽然仍是艰难,但仍然渐渐逼近前方战车。

羯胡百战精锐的韧性在此刻毕露无遗,在这一片利箭破空的声音当中,突然传来几声突兀的金铁交鸣,终於有人斩上了战车!

前阵羯胡兵卒们精神俱是一振,脚下再作发力,终於盾击声频频响起,大量甲士冲过了箭雨覆盖范围!

然而冲到近前,他们才发现高兴的太早,战车前端悬挂摆置的拒马突刺那是较之箭矢更加狰狞的夺命存在。因为前赴后继的冲锋,前阵不乏兵卒猝不及防,收势不及被后继者狠狠撞在了拒马上,突刺瞬间掼透身躯!

“杀!杀!杀!”

黄权此时也是目眦尽裂,再不留力,率着身畔亲兵们踩踏拒马上部众屍首,直接扑上了战车。

然而迎面铁木后盾却让人无处下手,心内稍有冲疑,身畔已有数支矛尖槊锋穿刺而来!

他挥刀一斩,虽然斩断袭面两支,但肋间已觉承刺,继而后背一股大力猛扯,身躯被部众直拉向后,这才避免肠穿腹破的惨剧!

然而其余兵卒却无这种好运气,他们拚了命冲杀上来,结果迎接他们的只是一支支夺魂枪槊!

战车上,莫仲虽然臂力惊人,但却技艺不胜,因而手中只持长矛应敌。而其身侧胡润却手抓丈余长槊,挺锋刺挑抹抡,当者无不披靡,未尽战车已经伏屍於前,肝脑涂地!

其余诸多战车上,也都交战激烈,双方刀枪碰撞,而站在战车上的胜武军既得地利,又具盾防,厮杀起来,优势占尽!每每对手昂首还未及挺刺,铁刃便已经迎头刺来!

彼此对撞未久,厮杀最猛烈的战车前已经积屍数尺,血没过踝!向来骁勇善战的羯胡兵卒们,此时面对这些战车竟如大浪拍石,石无寸移,浪已粉碎!

黄权在亲卫们簇拥下,屡屡对面前横阻的战车发动冲击,乃至於直接以死屍作盾摔打上去,踏屍上冲,但却仍被满眼的刀杖枪槊逼退下来!

他已经不忍再看周遭近况,身躯跳蹿腾挪,心念急转如电,绕阵疾走在身后聚起数百兵卒,终於发现这圆结车阵环中有一稍弱之处,当即便率众冲上,弃刀夺槊,两臂蓦地一扯,却见那战车突然一颤。

幅度虽然不大,但黄权却双眸大亮,当即便命士卒们一拥而上,抓住那些刺出枪槊蓦地一扯,众力胜於牛马,那战车竟然被拉出战阵!车上士卒不乏惊恐,应对顿时出了疏漏,继而便被如狼似虎的羯胡士兵们扑杀上来,霎时间满车碎屍,血肉横飞!

“冲,冲过去!”

黄权振槊疾敲,士卒们当即便持刀盾涌入这千辛万苦才打开的一个缺口,另有士卒扑上近畔旁车想要趁机扩大战果,然而手臂刚刚搭上槊杆,突然那槊身蓦地刺挺出来,不只贯穿此人,就连身后一线四五名兵卒俱被洞穿,数屍挂於槊上,鱼干一般可笑!

战车上胡润两手心火辣辣疼痛,方才长槊被执,一时难以抽回,莫仲在后猛以大锤重击槊尾,他撤手不及,掌心都被抆破。

“好得很!”

胡润转头对稍有拘谨的莫仲一笑,继而翻身跳下战车,抓起车尾大锤疾冲向先前冲入车阵内的羯胡。几名羯胡正在挥刀斩杀近畔兵卒,蓦地脑后疾风骤起,继而便是轰然空白,整个脑壳俱被大锤砸的迸飞!

那碎颅之屍尚惯性一般劈砍数次,才徐徐死寂下来。胡润却已无暇关注,嘴角噙着残忍冷笑,抬腿踹开另一羯奴,挂满脑浆的大锤复又挥起,这一次直接将近畔一名羯胡颈骨击得粉碎,那头颅硕果垂枝一般耷拉下来,左右摇晃!

此时后阵沈云也率家兵冲上,与阵中羯胡短兵搏杀。待到羯奴冲势扼住,缺口首尾顺势一拢内收,呈现在外阵羯胡眼中的便又是一条完美无缺,令人绝望的战车防线!

“南贼该死!”

心境喜怒之巅急转,黄权已经近乎癫狂,此时转首再往,只见那原本在他眼中分外可笑的车阵防线变得更加可笑。只是这可笑却非战线本身,而是车阵外横陈积压,满地屍骸!

“主公,南贼冲营,已经凿穿前阵!”

一时间还不能接受如此惨烈的伤亡,黄权耳畔又传来惶急之声,脑海中已是轰然浑沌,身躯踉跄片刻,抓住近畔一人手腕,嘶声道:“牵马,牵马,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