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被阻在奴营外的那些乱卒们溃逃一空时,奴军在江面已经再无可拒敌之障碍,而此时淮南中路水军舰队也终於抵达了战场。
对峙这段时间以来,奴军在涡口营防也是经过了重点的营建。深阔的码头,可以容纳大量战船在此停泊集结,本来是用以应敌出战的准备,可是现在却成了淮南军得以长驱直入的空门。
当然在近岸处也都多置拍竿、箭塔等阻敌建筑,但是当淮南军那艘巨无霸的连舫大舰直撞而来时,这些建筑顿时形同虚设,根本不能对敌船形成有效的狙击。大舰高达十丈有余,较之一般的城池都还要高大得多,已经远远不是那些拍竿、箭塔能够抗拒。
大舰直撞而来,前路那些水栅包括江边匆忙设下的排拒之物俱都被碾压得粉身碎骨,营垒中兵卒们仓皇逼退,稍慢一步便要被后方那迅猛而来的死神追上,屍骨无存!
轰然一声巨响,大舰重重撞在了江岸护堤上,就连巨石构建的护堤都被撞开了一个硕大的缺口!船身直接冲上了江岸数丈远的距离,彻底搁浅於此。而在这巨大的撞击声中,奴军这一整座营垒被摧残大半,原本尚算完整的防线因此而被叩开一个空门,原本驻守於此的奴兵俱都四散奔跑,左右霎时间便成无人区域!
不过淮南军也并未就此立即发动进攻,如此猛烈的撞击对大舰本身以及船上的兵卒们也造成了极大的影响,虽然士卒多有自缚於定桩,但也因此撞击而被震荡得七荤八素,可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淮南军如此暴烈的打法,还是受启发於此前颍上奴军的南来作战,淮南军因此而遭受了极大的损失。如果不是当时石虎转攻涡口,颍上奴军后继乏力,当时肥口防线便极有可能告失。这样的打法对舟船的损害极大,哪怕是淮南军这艘连舫大舰经此重撞,也几无再次下水作战的可能。
原本淮南军已是占据绝对优势,攻破奴军营防只是时间问题。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恰恰是时间,如此迅猛的冲势,哪怕奴军在此重置雄兵万数,也根本难以阻挡。而若只是顾惜舟船械力、不舍放弃,即便是攻破了奴军的营防,时间方面且不提,伤亡也会有所增加。
“回防,回防!”
岸上奴将们还在奔走叫嚷,试图约束那些奔走溃逃的奴兵,同时紧急从临近营垒中抽调兵力想要填补此处空缺。
这时候,江面上再次传出轰鸣巨响,那艘连舫大舰船身各处部分竟然开始剥离分解开来,原本一座浑然一体的大舰,居然就这么逐次剥离,分解成一个个的小部分。那高大厚重的船壁剥离开,轰然拍击在了水面上,长近百丈的船身主体也前后左右分成数艘方形的战船!
这一幕,顿时让岸上那些奴兵们都瞧得瞠目结舌,一时间甚至都忘了结阵驰援。而这时候,集中在大船上的两千余战卒除了几百名因为此前撞击误伤而不能参战的之外,余者俱都在路永号令之下快速集整成阵,沿阶梯快速离开了船身主体,在那些船壁在江面上所铺设的通道,直往岸上杀去!
连舫大舰,乃是中朝灭吴所造。虽然长久以来北方在各个方面都要优越於南方,但是在造船技艺上较之当时的东吴还是略有逊色,很难将如此大规模战舰浑然一体的打造出来,所以当时也是取巧,先造数艘中型的战舰然后将之拚接成为一座大舰,因而名之为连舫。当然以当下的技术,绝无可能做到拆装自如那么神奇,一旦拚接成之后再有拆解,那么整艘战舰也就废了。
不过现在淮南军早就将大舰当作已放弃的战略物资,因而在遭受重撞后,再加上人力的拆除,整艘大舰便瓦解成数个部分,从而获得更加灵活的进攻形势。
奴军根本没有想到会发生此等变数,兵众们还在兵长的喝令下闹哄哄往此处赶来,可是淮南军将士们已经冲杀到了岸上,正於那一片营垒废墟中严阵以待。
与此同时,淮南中路大军舟船也已经抵达此处,大大小小的舰船俱都往此处缺口靠近,连舫大舰解体所构成的那条通道上,正有淮南军将士源源不断踏上,直往奴军营防核心处冲来。
“速攻!将这些南贼驱落江中!”
奴军兵长们眼见此幕,俱是目眦尽裂,纷纷喝令兵卒向前迎战冲杀。
“杀,杀!先登大功,唾手可得!”
岸上淮南军将士们情绪也是暴烈到了极点,前方刀盾结成圆阵,层层铺叠,后继同袍各挺枪矛,千数人结成冲阵,悍然向对面奴兵冲去。
奴军率先率众冲来的乃是奴将张雄,虽然接踵而来的变数令人应接不暇,颇感心有余悸,但此时既然是陆地作战,彼此之间械用已无明显优劣,所以张雄也是战意勃然,近畔刚刚集结数百奴兵,当即便喝令冲杀而来。
如今奴军岸上营防乃是中军所守,大军器械俱为集用,因而武装也是精良。虽然受几场大的变故而影响略有混乱,但在猛将带动之下,便也都发起了冲锋。
两军很快便撞在了一起,枪矛重重的扎在了盾牌上,环首刀也早已经高高扬起,直往对阵劈砍而去。这第一轮的撞击,前阵彼此便伤亡惨重,数杆铁枪直接扎透一面盾牌,连其身后甲士,俱都被枪矛刺穿!同时在锐利刀锋之下,不乏兵卒断首折臂,横死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