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翎娘子你说什么?”
兴男公主转过头来,不乏诧异的望向崔翎娘子,过片刻后才恍悟过来:“哦,你是说外间那些女子啊?”
崔翎娘子见公主如此反应,不免有些难以回答,她也看不住公主是并不担心还是故作淡定,便垂下头去,手指轻捻着衣角。
被崔翎娘子打断遐思之后,兴男公主双眸复又恢复灵动,指着立在廊下那一群莺莺燕燕笑语道:“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我满心里都念着他,关心这些闲人做什么。幼来便是夫妻,我又怎么会不知他是何样人,如果不是今次我要入镇,他才没有心思做这些闲事。”
说话间,门外一名侍女匆匆行至门前,低语不乏兴奋道:“郎主、郎主过来了!”
兴男公主听到这话后,娇美脸颊更显神采,当即便站起身来,拉起裘衣上的风帽带在头上,而后便行出房门立在了廊前。
此时尚有将近五六十名淮南内史府所准备的侍女立在廊下,因为廊下便有地龙穿过,倒也不觉寒冷。她们虽然多数不通什么宫廷礼仪,但也明白避於尊者前的道理,见到公主行出房间,俱都小退至丈余外,不敢靠近。也不乏人探头踮脚好奇的抬头打量,想要看看是何样女子配於沈侯。
“沈侯、沈侯来了!”
另一处侧廊里突然传来一声女子低呼,於是廊下这些侍女们俱都转头往内堡门口望去。她们虽然多为淮南当地人,但说实话真的没有什么机会见到沈侯。就算是早前被选入内史府等待接驾,此类事自有府下掾属处理,沈哲子再闲也不至於亲自出面。所以当中绝大多数人,对於威震淮南的沈侯只是闻听其名,即便是见也都只能远远一观,看不真切。
此时风雪越发的大了,鹅毛大的雪花甚至被卷入廊下,虽然内堡里灯火通明,但是视野实在不开阔,放眼望去只能看到那白茫茫亮晶晶的雪花飘舞。
终於,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玄色大氅此时在飞舞的雪花映衬下显出几分朦胧。风帽下一顶金丝小冠若隐若现,垂下的两缕鬓发都被夜风卷起,廊下那些翘首以望的侍女们需要凝神细望,才能透过飞舞的雪花看到英挺俊美的脸庞,氅衣一角被风吹开,玉带下因为佩带着沉甸甸的令符,压住锦袍不乱。鹿皮长靴踩在地面上,发出沉稳但却稍显急促的脚步声。
哪怕不掺杂其他因素,沈哲子此时手持玉杖,阔步行来,形容气度都是挺拔俊雅。天空雪花漫舞,氅衣翩然,袍带轻抖,更添一种绝尘出众的气质。与戎装之肃穆威严相比,此时的他时服简饰,锦袍宽氅,步伐矫健阔行,俊美姿态引人瞩目。
“这、这就是沈侯?”
此时廊下观望的那些侍女们,不乏人口中已经忍不住喃喃低语,语气带着一丝不能确定。视野中这一位越来越真切、俊美优雅的郎君,更像是此前或会存在於此世的一位佳偶良配,在她们的幻想中以一种美好梦幻的方式出现在眼前,实在与她们印象中执掌万军杀伐、主宰万众生死的威武统帅联系不起来。
“这就是沈侯!”
观望的人群中又响起肯定的低语声,继而便有人不乏羞怯的垂下头去,不敢直视那个越来越近的英挺身姿。那位周女史并没有误会她们,事实上在她们入选内史府之后,家中亲长不止一次在她们面前叮嘱要把握好这一次机会。如果能够就此近侍於沈侯庭中,那么於她们而言便是此世大幸。
沈哲子一路疾行入堡, 看到廊下群姝并立的情景,一时间也是愣了一愣,不过当视线在廊下转了一周后,很快便发现了那裹在厚厚裘衣中的身影,於是便微笑着加快脚步行上去。可是当他行至廊下数丈之外的时候,兴男公主已经自廊下奔跑出来,娇躯轻盈投入他的怀内。
“小心风雪!”
此时身在内堡,沈哲子举止便也随意,随手将玉杖递给追上来的宫人,顺手将公主被夜风吹落的风帽再给盖在了头上,氅衣一裹将女郎拥入怀内。这女郎深偎在沈哲子怀内,眼线弯弯勾成月牙,不乏示威的回望廊下,看来也并非对这些觊觎她家夫郎的人全无芥蒂。
廊下那些观望的侍女们眼望着沈侯身影消失在门内,视线徐徐都难收回。又过片刻,崔翎娘子自房中行出,脸上带着一丝喜悦并骄傲,说道:“沈侯有令,夜中风雪酷寒,毋须留侍听用,你们俱都退下入宿吧。”
又过了将近一刻锺,廊下那些徘徊身影才渐次散开,心情不乏失落并惋惜,有幸得睹,无缘引顾,在这风雪夜中更添几分自怜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