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久,两人便联袂返回沈公坊。
“青雀,你所言傒狗有恙具体是何情况?”
入门之后,沈充便忙不迭开言,心情不可谓不激动。荆州的分量摆在那里,不要看沈家眼下风光无限,一旦荆州易主最终情况不利於沈家,那么情况也会瞬间急转直下。
当然他们父子也知,沈家如今已是如此声势,如果还敢露出丝毫对荆州的图谋,必会遭遇群起攻之,根本没有一点成功的希望。所以,对他们而言最好的情况便是荆州能够落於友方。
庾怿这会儿也是一脸的关切,此前他想接替虞潭出任护军府,结果被沈哲子以荆州为理由给劝阻,所以对於荆州他也是寄望良多。
“切勿先作闲言,小舅请取印信一用,速速通知历阳小舅扼守江途,隔绝东西消息,冲恐生变!”
沈哲子这会儿虽然还不确定陶侃到底意图为何,但却也知道荆州已经到了极为微妙的时刻,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判断荆州状况如何,而是要将东西消息渠道给掐断,掌握在自己手中。
庾怿听到这话,也是不敢怠慢,即刻伏案疾书,然后让沈氏家人迅速出都通知历阳的庾翼。
待到急信发出,沈哲子才道出陶弘到来的事情。沈充和庾怿听到之后,俱都皱眉沉思起来。
“还好还好,我还道陶公已经急病不寿……”
庾怿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不乏失落。如果陶侃已经死了,他这里便可以正式发力争取荆州刺史之位。可是现在,仅仅只是派了一个孙子通知他有辞官意愿,可见其人仍是康健,或者以此试探各方态度而已。
沈充在听到这话后,则忍不住叹息一声:“寒士居显,实在不易。陶公乃是国之重勳,但是进退都有诸多顾虑。他肯使人传告,大概也是担心再为子孙积怨。”
陶侃执掌荆州包括江州,看似显赫,其实最无威胁。非但无害於人,反而还要担心去位后的哀荣和嗣传问题,也实在是这个时代的无奈。沈充倒是看得透彻,陶侃之所以派陶弘前来通知一声,也是担心去位之后有对荆州求而不得者会因此生怨,转而为难他的子孙,所以才要预先做出沟通,让对荆州有想法的人做出准备。
而且,早前被沈家拉拢着逼死了王舒,虽然顺利拿下江州,同时收复襄阳和打退羯胡强敌,但却将琅琊王氏等侨门彻底得罪,如果没有一点安排的话,很有可能身死之后子孙便要遭殃。
“如士居所言,看来陶公通信非为试探,而是心迹确凿。可是、可是,荆州分陕之重,我实在是没把握能获人望推举……”
庾怿听到这里,心情复又纠结起来,他虽然对荆州也很眼热,但也清楚自己不是时望之选。就算是得到了陶侃的通知早作准备,也实在没有笃定胜算,所以在沉默许久之后,他又望向沈哲子:“不如我先当豫州,暂代维周,维周则往荆州?淮上之役,维周你才器毕露,即便眼下不能直当分陕,也可先入襄阳,羁縻於众,累勳建事。届时士居在台,也可稍阻荆州人选。待到时机成熟,荆州自可纳入!”
沈哲子听到这话,自是哭笑不得,他倒也知道庾怿并非贪图他的淮南,毕竟淮南新创,跟荆州比起来一目了然。但这想法实在是有点不靠谱,凭他这个年纪资历,担任豫州刺史都备受阻挠,更何况荆州。如果让他在荆州蹉跎个三五年之久,那黄花菜都凉了。
“小舅不必颓言,荆州探囊可取,实在不必冲疑。”
讲到这里,沈哲子眸光晶亮,沉声道:“我在梁郡,尚有两千骑众,即日便可护送小舅向西。待到入镇,木已成舟,又何必再仰台命!”
听到沈哲子这么说,席中两人脸色俱是一变,庾怿是没想到沈哲子这么大胆,如此重要之事居然还敢先斩后奏。而沈充在初时的惊愕之后,继而便满怀欣慰,充满了眼见青出於蓝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