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七十二 俱在刀下(1 / 2)

汉祚高门 衣冠正伦 3282 字 12天前

乱军今次进犯下相,统兵将领名为刘满,乃是刘征的从子,虽然年方二十,但身为将门之后,已经是久从戎旅。

对於这一次的行动,乱军也是颇为重视∮入野泽至今,已经数年之久,虽然因为各种原因,他们得以生存下来,而且由於徐州各方相持,境遇也是一点点的转好。

但这并不意味着就能长久安居,野泽中地势复杂,并不适合大规模行伍活动。这不独限制了徐州军的深入围剿,对於乱军本身也是一种限制。如果长久被困於此,他们或要不战自溃,被外界的徐州军分化拉拢。要知道他们也不是什么多有凝聚力的精兵,只是一群走投无路不得不抱团求存的冷而已。一旦局面长久停滞不前,乏甚变数,难免人心忐忑、摇摆不定。

徐州那些军头们,虽然与乱军联络不少,甚至主动帮忙为他们提供给养补充的机会。但那些人也没有什么好心肠,仅仅只是为了饲养一个祸源而已。

身在野泽中朝不保夕,周遭厩敌人,这样的日子简直就是折磨。所以刘征也曾试图派人联络郗鉴,想要商讨投降的问题。然而接下来却迎来各路人马的猛烈打击,那些人是在用行动表示,徐州位置有限,容不下他们这一股势力,让他们安分一些,守好自己的逆贼本分!

所以乱军眼下看似仍还猖獗,但其实只是行走在一条绝路上,必须要突围出去,否则只能成为那些军头们饲养的贼寇,帮助他们谋塞益,一旦没有了足够的作用,即刻就会遭到肢解。

那些人玩的越来越大,一点斩首俘获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居然要逼着乱军直接出手帮助他们争利。攻打一座坞壁和一个正式的县治,意义那是截然不同,前者尚可视作地方匪患,可是后者则就是真正的逆乱之贼了。虽然乱军也不畏惧骂名,但真敢这么做的话,郗鉴哪怕迫於物议压力,都要再次发动大军针对乱军进行围剿,这无疑会让乱军的生存更加艰难。

而且,这极有可能是那些军头们打算彻底放弃他们的信号。此前他们存在的空间,是因为南北局势尚不明朗,羯国毕竟势大已久,一时之乱后很有可能再次卷土重来。那些军头们既要保全实力,又不想将事情做绝,所以不肯用心围剿。

可是现在,羯国割据混乱的局面冲冲没有结束,反而有越来越乱之势。这些军头们趁乱而起的心思不免变淡,对於乱军存在的需求也就变弱下来。

另一方面,便是郗鉴日渐年高,徐州随时都有可能迎来一次大的调整变动。所以军头们也需要夯实基础,壮大声势,做好充分的准备来迎接这一次变动。在这样的形势下,变数自然越少越好,泗水这一部乱军自然也就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了。

所以刘征在接受到外界军头们的指令之后,也是思忖良久兼之与亲信们商讨,都一致认为这意味着军头们已经打算放弃他们,只是在他们临死之前榨阮后一点用处。

人没有安心待死的,尤其刘征本身就是那些桀骜军头中的一员,而且在羯国落败之前更是徐州首屈一指的军头,眼下活跃在时局中这些军头,往年给他提鞋都不配,生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结果这些跳梁小丑们,居然敢反过头来决定他的生死,如此奇耻大辱,怎么能忍受!

虽然心中不忿,但也不得不承认,刘征眼下并没有再讨价还价的实力和资格↑头们不允许他在徐州再有生路,他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突破徐州军的封锁,离开大泽向北而行,获得魏王石堪的直接庇护。

可是徐州军的封锁防线实在是太牢固,

尤其郗鉴更将其嫡系重兵安置在彭城,直接堵死了乱军北向突围的道路。所以,乱军是迫切需要一个变数,可以引动徐州军调整封锁,他们才能趁势跳出死地。人能长存於乱世,不独要悍勇,还要会算计↑头们算计的精明,刘征也不是什么弱类。下相县是军头们疡让乱军最后发挥余热的地方,可能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一个地点也是刘征的疡。他不能影响到郗鉴会派何人坐镇下相,但他却能做到无论何人坐镇下相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下相作为地近野泽的一个大县,对於任何一个机会都要把握的乱军而言,又怎么会忽略。此地之所以游食入籍者激增,其背后正有乱军的推波助澜。

或许这就要天无绝人之路,军头们所疡的最后一个目标,敲与刘征所准备的后手不约而同。

乱军今次进攻下相,共有三千余众。除了刘满所率千众乃是乱军精锐之外,余者俱为近期在野泽游食之中招募的冻。这也托了那些军头们的福,让乱军此前数月可以从容补充给养,否则连原本的军队都供养不起,也很难再征发起新的兵众。

而这还不是刘满今次进攻下相的全部兵力,当乱军登陆之后,沿途又有许多小股的队伍加入进来。这些人早在过去几年时间里便潜入下相县,乃是刘征过去这些年所经营起来的嫡系亲信,为的就是在某一天突然发动,将下相彻底摧残成为一片废墟。

沿途数百人加入,刘满军势更壮,由此也更加了解到敌人的虚实。此地守令淳於安本身便是一个蠢物,结果大敌当前居然还解散部伍,也真是人傻胆大样的对手,刘满自然更加不放在眼里,一路直冲县治。

虽然淳於安并非他此行的真正目的,但其人也是颇得乡愿,只有擒拿或者斩杀其人,后续才能快速扫荡乡野,击破县中几座大的坞壁,掳掠足够的物用,杀戮足够的人命,造成足够的轰动,继而引动郗鉴调集大军围困野泽,而且也能坚定乱军各部人心。在如此血淋淋的惨剧面前,徐州那些军头们即便跟乱军各部有所联络,短期内也绝对不敢招纳其众,逼得乱军不得不死战突围。

至於下相稍后会有多少人死在今夜的兵灾践踏中,刘满并不在意,也并无怜悯。乱世之中,唯凶横能活,幻想能跟豚犬一样安逸苟活,自然也就要接受像豚犬一样被肆意宰杀!

奔行至半途,有先一步潜入的刘氏部曲谴几匹战马,刘满才得以换乘战马,一时间豪气充盈於怀,挥舞着马鞭吼叫道:“速行,速行!得获南贼淳於安者,攫升幢主,独领一营有掳得,俱归私有!”

其实不需要刘满再鼓气,乱军士卒们也都在发足狂奔,类似的事情他们做过不止一次,早已经熟能生巧,全都明白根本没有什么危险,只要能够先冲进去,所获必然丰厚!

很快,乱军们便冲到了下相那个寒酸的县治。可是黑暗中突然亮起火光,兼之对面那些悍卒们高呼的军号,却不是早前几次所见惯的情形,冲在最前方的兵卒们下意识顿足不敢上前,心内隐隐泛起不安。

“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刘满还在部曲家兵们簇拥下策马行在后方,前方的停顿很快便传递过来,当即不悦怒吼一声。

“阿郎,淳於安早得信报,前方早已经阵列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