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五十六 山河表里(2 / 2)

汉祚高门 衣冠正伦 2678 字 13天前

既然函谷关已经做不到这一点,那么大军也只能继续向前开拔,选择新的合适地点。

若是一直到达关中都选不到合适的地点,那再说什么也都成了废话,关中都已经在望,还有什么可说的,直接集中优势兵力一鼓而入将关中彻底荡平啊!

“速行速行!日落之前若还不能抵达下一处关防,小心兵法不容!”

狭窄的函谷道中,烟尘遮蔽,车轮滚滚,充斥着牛马嘶鸣,怨声厉斥,环境嘈杂且沉闷。

沈劲兜鍪挂在颈后,衣袍上污迹斑斑,整个人都是灰头土脸,软塌塌的趴在牛背上。在其前后各有兵卒挥杖驱赶着那些同样面色忧苦的力役,要争抢着最后一点夕阳余光抵达下一个谷道中下一处落脚点。

“水来!”

沈劲咳嗽了两声,在牛背上探出手接过兵卒递来的水囊,伸长脖子痛饮几口,嘴角清水流淌下来到了脖颈间已经成了浑浊的泥汤。待到恢复些许气力,他才从牛背上下来,扶着车辕向前而行。

这一支五百多人的运输小队,只是昼夜行进在这一条函谷古道的辎重军里的一支。过去这几个月来,这也是沈劲的主要任务,押送辎重从新安出发,抵达函谷故关卸货返回。周而复始,繁重且枯燥。

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想象中的军旅生涯,那应该是充满壮阔激昂,痛杀贼奴,怒斩胡逆,远击千里,封狼居胥!可是现在,他只能周而复始在这条狭窄的通道上疲於奔命,吃尘饮土,欲哭无泪。

事到如今,唯一尚可安慰的那就是今次一同投军北上的同伴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如此。想要投身一线的作战部队?那也可以,且先弓刀竞技胜过督将谢奕亲卫再说。

沈劲上一次做出挑战,后果是在床上躺了十多天,然后日夜兼程勤跑了将近两个月,才将落下的份额补回来。

函谷古道这一段路程,沿途基本已经没有了危险,只要不是遇上风雨等恶劣天气,基本不存在逾期。两天之后,沈劲所部运输队便如期抵达了函谷故关。

函谷故关乃是如今王师前线大营,驻扎了足足五千余名将士,乃是一座规模极大的营盘。而且除了正规的作战部队之外,还驻扎了超过两万名役力壮丁并大量的物货辎重。

运输队伍在到达这里后,通常有一到两天的休整期,然后根据军中开出的需求单据再返回新安继续运输。

待到交割完毕,时间也已经到了午后,沈劲便率领着兵卒、役力们有气无力的往划分给他们的营地而去。他们这些人在军中只是边缘人物,甚至都不能随意出入中军营垒。

将近营地时,沈劲便看到营门前正有一名高冠者迎风而立。他甚至不需要去看对方面容,也知那人是谁,那插着羽毛的簇新发冠,整个前线独此一份,除了谢万没有别人。

眼见沈劲率众行来,谢万也阔步迎上来,远远便招手道:“阿鹤,我可是等你好久了。”

沈劲看到谢万头顶上那羽毛随着他步伐而颤抖起来, 便有一种拔下来踩踏的冲动。其实谢万状态较之他也没有好多少,整个人都是黑瘦,衣袍同样脏污不堪,唯有那小心呵护的羽冠成了他最后的一点倔强。

想到这一点,沈劲便又有几分同病相怜的不忍,但若不刺上几句,那羽毛又晃得他难受,於是便冷笑道:“你又在军中作此怪异装扮,小心再被巡察执住痛鞭!”

“咱们这些散卒苦役,算是什么军?只要不往中军游荡,巡察也懒得来关顾咱们!”

谢万听到这话后便忍不住抱怨一声,只是不旋踵便又笑逐颜开,一把握住沈劲的手腕,大笑道:“喜事,大喜事……咱们的苦日子,可能将要到头了!”

“此话何意?”

沈劲闻言后便也顿时来了精神,摆手催促兵卒入营,而后才与谢万来到偏僻处,接着便听谢万笑道:“中军已经下令,各部整装足食待命,就连咱们辎营也不例外!你快随我去领取械用,煎熬数月,咱们兄弟终於等到机会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