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乡众冲进了郡署中,其他尚在施暴的民众们眼见如此,唯恐府库中财货先被旁人夺走,於是便也叫嚣着向堂后冲去。而此处早已经血肉模糊,蔡谟并其家人屍体杂乱横陈一处,再也分不出彼此的区别。
郡署遭到乱民攻陷,而王氏乡间大宅同样不能幸免。这里甚至连坚固的城墙都无可恃,而且早在乱民冲入之前,便有相当一部分琅琊乡众聚集於此以求庇护。所以整个王氏大宅内中人员已经彻底被乡众困在此处,想要逃脱都做不到。
汹涌的乱民刚刚靠近王氏大宅,那些围聚於此的乡众已经先一步自退於内,将整个宅邸防护都彻底冲垮。几乎在瞬间之内,面积广阔王氏大宅便完全陷入到了暴动中。
此时还留在宅院内的王氏族人们,这会儿大凡还稍存理智并行动能力者,也都拚尽全力组织家人进行防守。然而洪水一般的暴民又哪里是仓促间能够招架得出,很快王氏各个别院次第陷落。
这一刻,人性之暴戾显露无疑,再也没有什么高门寒庶的区别,许多来不及转移的王氏族人纷纷被殴打致死。同时也有大量的女眷从各处藏匿的地点被揪出来,惨叫着、挣扎着,但最终难免被凌辱。
王氏大宅最中央,正是王导灵堂所在,由於变故接踵而来,台内关於王导的哀事安排也一拖再拖,所以王导的遗骸仍然没有下葬。
这会儿,整个王氏大宅唯有此处尚算安宁,剩下的族人、家人们尽集於此,各自惶恐有加。王恬这会儿仍是素缟麻袍,脸色同样惨白不已,声音沙哑的指挥着家人们将所有能够搬抬的物体俱都抛出墙外,以期给那些暴动的乱民们造成片刻的阻挠。
“阿郎,阿郎,守不住了,宜思……”
王允之离开后,被监禁起来的那几个王导身边老家人也被放了出来,但已经完全无补於事。耳边听到骚乱声越来越近,其中一名家人拚死将王恬拖到了内堂,颤声道:“太傅早有预见,家门或将罹患大难,早前秘令家人阴掘暗道可通邸外沟渠,阿郎不要再勉强,……”
“大人尚有这一后招?”
王恬听到家人低语,眸中闪过一丝异彩,不过很快便黯淡下来,他忙不迭探手从怀内摸出一份帛书塞进家人怀内:“此信呕血而书,言我父子无辜,言我家门养奸,言我乡徒为祸……”
一边说着,他一边疾步行出,不多久便将儿子王混扯入内堂将之塞入家人怀内:“不能拱护亡父安息,不能肃清家门祸患,我死不足惜,侥幸能活也必为世道不耻。此子虽是骨血相传,但却出为兄嗣,我不能决其生死,引出,奔活路!”
家人听到此言,已是泪水涟涟,还待再劝,但是灵堂外已有乱众冲至近畔,只能咬牙跺脚道:“阿郎保重, 待至吴郡……”
“不要去吴郡,不准去吴郡!”
王恬听到这话,脸色已是陡然一变,探手抓住家人臂膀肃容道:“去江北,去投梁公!事已至此,此世能全我父元功者,唯梁公方可!去江北,叩诉梁公,王敬豫不能善守家门,唯血录奸事,泣求梁公归国靖难……”
说完之后,他便一推那家人并儿子,而后转身返回灵堂,手中提剑立於父亲棺前,而这时候,斗殴已经近在灵堂廊下。王恬上前劈砍几人,然而他终究不习武事,很快手中剑便被乱民劈手夺去,而自己也被一拳砸飞在地。
“至於今日,始知大人何以亲昵阿兄,薄於庶劣……此等荒世,庸者难活……”
眼见着灵堂外家人们成片倒下,王恬踉跄起身,趴在了父亲棺椁之上,向着门外涌动人影嚎哭道:“太傅国之元功,乞求乡众勿害……”
一截飞刃砸来,直接划破王恬臂膀,血水很快流淌在棺木上,而王恬只是咬紧牙关,死死以身躯护住父亲棺椁。
当任球等人来到此处时,整个灵堂内外已是一片狼借,就连王导棺椁也被抛开,屍体上的敛装早被血水泥浆勿透,腰肢则被另一具屍体拦腰护住,那具屍身头颅粉碎,早已难辨面目。
“既见旧事,应知今祸。王太傅非是俗流,不应曝露受辱,收捡起来。”
任球稍作吩咐之后,才又持刀转出,低声下令道:“搜索王门其余族众,不使一人活出!尤其王深猷家门老小,无论死活,需有定数!”(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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