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围观者们也在顷刻间散去小半,各自去寻消息渠道以了解台内生的异变。
这会儿诸葛恢却也再顾不得其他,车至台城宣阳门甚至来不及停稳,他便一跃而下,继而便向台内奔跑而去。
一路奔跑到中书官署内,诸葛恢不理会那些中书官员的阻拦,直接冲进正厅,眼望着何充正端坐在书案后挥笔书写,诸葛恢喘息未定便疾行上前,一掌拍在案上:“何次道要为此乱政之始?”
随着诸葛恢这一拍,整张书案都为之一颤,何充手中那饱蘸墨汁的笔锋也在纸张上顿了一顿,遗下一摊墨渍,已不能用。他先将笔放下,又换了一张纸摊在面前,而后才抬头望向诸葛恢:“葛公何以如此陷我?我倒不知自己竟有德行可为施政之始,又或葛公以为目下台内尚有定序可循?”
“你、你……”
诸葛恢眼见何充一副淡定神色,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然而何充却不再望他,只是低头将皇帝诏令再作誊抄,仿佛厅中没有诸葛恢这个人。
诸葛恢就这么眼看着何充将诏书誊抄一遍、然后吩咐人存入中书阁中归档,良久之后他才长叹一声,神情之间已是充满难言的疲惫,徐徐退出,只是在行到门口的时候,他才转回头来涩声道:“我未有一刻敢辜负肃祖恩用,请次道也同於此情,勿使淮南王深涉此中。”
“事到如今,葛公难道还以为所虑能较梁公更为深刻?”
何充听到这话后便笑着回了一声,只是不知这笑容背后是嘲笑诸葛恢又或自嘲。
中书制成诏令,而后宣於台中,遣於郡国。很快,整个建康城便都知梁公沈维周将要进位大将军,归都执政。
寻常小民虽然不知权位意义轻重,但却总能明白一点,那就是他们心念良久的梁公终於要归都了。而梁公归都,便意味着动荡远离,安稳再归畿内,繁华重现未远。
果然,午间诏令出台,到了傍晚时分,无论城西水门又或都南涂塘周边,便响起了久违的货船抵都入港的锣号声。
而这些锣号声,对於都内饥渴日久的民众们而言,不啻於天籁之音,大量民众们由街坊之间涌出,集结於各路水6津道所在,望着那些满载的舟车停稳,眼中已是热泪盈眶。
“辛苦经久,总算是薄有所得。”
傍晚时,沈充也离开都南别业,亲自坐镇於码头,指挥着大量货船靠岸,眼望着民众们手舞足蹈欢庆模样, 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
他们沈家从吴中一介土豪,屡作叛乱又或依附权门,最终在这世道中找到了崛起的契机,突破各种地域、门第、礼章、权衡等诸多的障碍,到了这一步,总算可以称得上是立朝第一权门,而且所思所图,绝不再只是江东一隅!
此刻沈充身畔,也多有亲友聚集,尤其这些用来平复都下人心局面的物资,他们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才调度集结於京畿周边,若是局面生反覆,物货必将全失,也不得不说这是一场豪赌,幸在他们赌赢了!
此前沈充虽然也得於无论江北的沈哲子应不应此诏用,他作为当下典午朝内第一人的事实已经再无可疑!
“畿内动荡之际,如猛火焚鼎录尚书事的尊荣,但那更多的只是一种分权制衡的权宜短况,与沈哲子当下得获殊荣不可同日而语。尤其在当下这种局面之下,、势若沸汤,梁公独能恪守王命,谨慎以待,稍作宣告,如甘霖普降,江东兵戈悉止,饥渴生民得飨,厚德泽被,已经毋须人言。如今归来掌势,正是人愿归属,社稷大幸!”
听到周遭众人的赞颂声,沈充也是忍不住昂大笑起来,直至眼角隐有湿润,再看一眼繁忙的码头,心内快意横生,大笑道:“老夫欲求一快,谁愿与我同卧醉乡?”
“同往,同往!”
众人听到这话,也都一个个拍掌大笑起来。
这一夜的建康城,万家灶台再生炊,只是透过这一层喧噪热闹之后,也实在说不清楚究竟几家欢喜几家悲。(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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