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就连他们部族头顶的宗主代国,都仅仅只是赵国北境一个附庸罢了,他们妄想当面向石天王表示臣服并商讨军略,也实在是有些不自量力。
不过也幸在他们运气好,那些代表身份的符令交上去之后,因为有些敏感,难免撩拨到石虎的神经,想要看一看究竟是怎样胆大的汉赵余孽,居然敢持着旧国信物走入他的大营。
因为这偶发的一念,这些铁弗人才避免了如旁人一般在营中等待接见,动辄数月乃至年余之久,提前受到了召见。
悉勿祁战战兢兢行入王帐中,还未开口便先作五体投地的大礼参拜,他身为一个塞上边胡,也实在不知中国敬拜礼节如何。
而这一点诚惶诚恐的笨拙落在石虎眼中,倒是让他心情略有好转,尤其这个悉勿祁体魄魁梧健壮,哪怕在胡虏之中都是颇为英拔的体格,这样的人颤抖着匍匐在地,自然让上位尊者更觉赏心悦目。
於是石虎便也难得的温和,让人将这匈奴伧卒搀扶起来入坐席中,然后才问起此人来意。
悉勿祁虽然生性粗鄙,但也谨记临行前其父教诲,唯以恭谨卑微应答,自陈来历种种。
上首石虎听完之后,脸色陡然一沉冷哼道:“尔等塞胡既然臣服代主,自应谨遵代主号令,安守境土,为何又跋涉远行,入朕帐内作此奴婢姿态?”
悉勿祁本就心情忐忑,听到石天王语调含怒,忙不迭由坐席中滚起匍匐再拜,颤声道:“卑奴生长边荒,也知大王天威如天日高悬。生人都有渴望,如那帐外虎豹莫大幸运能走出山林受大王饲食,畜生都愿悍勇服侍雄主,何况我们这些小具人性的边胡。代主只是漠南一朵乌云,映衬大王光辉,我们这些远地边胡才拜伏他,但心里也还渴望真正的天恩光照……”
石虎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再让悉勿祁起身,望着他不乏欣赏:“塞胡中居然还有如此有见识的勇士,倒是让人惊喜。你将自身与我栅下虎豹比较,朕倒想见识一下二者优劣如何,奴儿敢不敢做一场较技?”
悉勿祁听到这话后,先是微微错愕,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额头上冷汗一收,沉声道:“只恐技艺粗鄙,冒犯了大王威严。”
“朕是天日高悬,又怎会困扰伧奴的冒犯。”
说话间,石虎便让帐下虎贲抬入一座宽大数丈的铁栅直接架设在大帐中,而后又让这个悉勿祁亲自去挑选搏击的猛兽。待见那悉勿祁并未避难择弱,而是挑选了一头体壮膘肥的黑熊,石虎兴致不免更加高昂。
那悉勿祁拒绝了帐内武士送上的铁甲,只是挑选一柄尖刀并轻便的皮革护具,稍作准备之后便冲入了栅栏中。
一番搏杀下来,那黑熊倒毙,而悉勿祁也是遍体鳞伤,一条腿更是被黑熊撕咬拍打得血肉模糊,几近折断。他也只是咬紧牙关的在坚持,先拒绝了医治伤势,趴在地上用嘴舔舐流淌在了帐内毛毡上的血渍,连连告罪该死,竟然玷污王帐。
如此一来,石虎对这个悉勿祁不免更加的满意,直接大笑说道:“如此勇壮力士,实在不该埋没塞边。你此前呈送符令,那是前汉伪帝的矫授,朕本来该将你入罪处斩,但怜惜你的才力,本身又是疏远王法的塞奴,暂且恕你无罪。”
悉勿祁闻言后又连连顿首谢恩,浑然不顾身上伤口血水横流。
石虎爱惜这个塞奴的勇力并谦卑,非但不再追究前罪,反而直接在帐内授其牙门将衔,及后派人将他抬下去诊治一番,这才又召入帐内继续垂问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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