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虨闻言后则忙不迭摆手:“世坚这么说,那可就冤枉了我。如今三辅各乡宗人家,谁人不知小沈温雅体贴,善慰奴情啊。”
沈云听到这话后更好奇,抓住左右人仔细询问,才知这些人究竟在调侃什么。
这件事说起来也无甚曲折,无非关中乡户得知沈劲与大将军关系,自然也有亲昵结交的想法。而在时下而言,沈家本是江东豪富,又是南北第一权门,权财都无匮乏,想要投於所好,最方便法门自然是献女邀欢。
况且沈家本来就有了一个大名在外的沈牧,所以沈劲这两年随着身份披露出去,在关中人气也是居高不下。特别是在今年三月上巳日,他们一群袍泽赋闲踏青,竟然被闻讯赶来的各家堵在了山头上,好几天都脱不开身。
其实在这些私节方面,沈家原本也不甚严谨,否则早年不至於养成前溪伎名满江东。可是随着势位越高,特别是出现了沈牧这样一个庭门异才之后,子弟凡有入事俱被亲长训告绝对不可纵情声色,再给家门招惹什么艳谈。
沈劲自以阿兄为榜样,况且家中尚有娇妻倚门相待,在这方面倒也颇为守礼。可无奈是太受追捧,甚至都影响到正常的军事操练。
自家婿子被人如此追捧哄抢,杜家之感受如何可想而知,他家也是关中名门,自然不乐意被人如此轻慢,甚至就连远在行台的杜赫都受这喧扰感染,亲自前往馨士馆,请文学雅士代写一篇《甘糖赋》,专写人家夫妻如何伉俪情深、青梅竹马的长情,再请江虨於关中散播开来,才渐渐遏止住这股风潮。
这段轶事风波闹得不小,其实深究原因,倒也并不是说关中人家们认定了沈劲,定要献女入侍为伴。其中有相当一部分,说到底不过是趁着这股势头,以此来表示顺服行台的态度,通过这种近乎闹剧的方式,来体现愿意亲昵大将军并行台的意思。
甚至杜家的这种应对,都不排除与乡人们内外双簧的意味。内中奥秘如何且不论,最起码是营造出一种关西、关东融洽和睦的一种氛围。
沈云听完之后,心内不免有些吃味,坐在席中叹声道:“我也居留关中大半年之久,又有逞威陇上的事迹,难道不比这个小子更具风采,怎么就乏人探问?莫非是威名太炽,反倒让人觉得我不近人情?我倒不是贪於声色,实在这际遇差别,让人意不能平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不想想自己在关中究竟做什么,先是一路向西,不旋踵便又上陇,之后回到关中,也只是昼夜与同袍巡营游猎。奋武军营又最是严谨,常人敢於近窥都有被射杀的危险,关中这些人家纵有意愿,谁又敢冒着生命危险来撩他。
更何况沈劲所以秀出,背后少不了杜家这个丈人门户的推波助澜。一番闹剧之后,沈劲是既得了风采照人的雅望,又有了贞义深情的风评,自然光鲜起来。
“五郎又何必艳羡阿鹤陕西之风雅,旧年你也曾秀出於颍川啊!”
江虨笑语道破玄机,沈家诚是财大气壮,但若说到自己有什么贤声清誉,家门能够给予的实在太少,反而是各自的丈人门户在这方面不遗余力。到如今大将军这一辈的子弟中,除了沈牧让人感慨人力有穷之外,余者虽然也称豪武事,但也多多少少都有些许清声传扬。
如沈云虽然在关中被冷落,可是早年淮南都督府时期,他丈人门户的陈规吹嘘起他来,也真的是不遗余力。也真亏了这些亲戚门户的帮忙,沈家於清誉一桩都远远抛开了江东世族的顾陆人家。
“人情如何, 也都不必在意,唯自守一桩,还是要时刻於方寸内自省。”
眼下在场都是亲友,沈哲子言谈倒也随意,一起用过晚餐,而后便问起他们各自任事情况如何。想到此前与桓宣提起的组建关西精军的事情,他又提醒沈劲、魏腾等人若是有意参加远拔,便需要早做准备了。
沈劲先前还央求沈云不得,没想到转头又有一个新机会,一时间不免振奋不已,吃完饭后甚至都不久留,拉着魏腾他们便返回营舍继续打磨气力。
之后沈哲子又与沈云稍微谈论一下陇上事务,并奋武军的休养情况,关中这边镇戍的力量越来越完备,已经无需再将所有精锐留守在此。特别是未来的河北大决战已经开始筹备起来,奋武军本身机动性又强,正适宜投放於河北这样广袤的战场上,痛杀羯胡。
虽然大将军也没有笃言,但沈云也听出来他们奋武军之后不久极有可能调用於黄河下游,於是便忍不住摩拳抆掌的振奋起来,开始在心里构思之后东去见到二兄沈牧该要如何炫耀自己,想到得意处便忍不住掩嘴窃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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