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安定胡氏也不乏优秀族人步入关中军政各方担任显职,这个胡鹞就是其中代表人物。而安定胡氏的复兴之路,也给了这些关中时流一个极大的启发与借鉴,让他们不再顽固自守,积极的联络中州与江东的时流人家,希望能够得於守望相助,互惠互利。
众人在高台上居坐小半个时辰,便听到石城外铁蹄雷动,由远及近,由此眺望可见高墙之外升腾起大团的烟尘,很显然是有大队人马在接近。不乏人下意识的惊悸色变,还以为有什么变故发生。
不过还是有人稍闻内情,笑语道:“大将军西行,检阅军府少壮也在行程,看来是今日并作一礼了。”
话音刚落,石城宽阔的城门里已经由外冲入一队数百人骑士,绕过石城笔直的兵道,直向此处校场冲来。这是一队约莫五百人众的轻甲骑士,一个个戎甲整齐,神态肃穆,策马奔行,待到场中便勒马顿住,占住了校场内的一片区域。
“不意小儿还有如此英武姿态!”
下邽县令翟慈也因吏考得优而在受邀之列,老家伙高立望台上,手扶着横栏,另一手则扶额远眺,片刻后便伸出手指指向那队伍中排列在前的兵长哈哈笑道,眉目之间毫不掩饰心中的自豪。
“儿郎如此英健,翟公真是后继有人啊!”
行台入治关中,势必带来乡情乡势的变化,翟氏原本仅仅只是冯翊郡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小乡户,可是如今一众关陇豪强在场,也不乏人上前吹捧抬举。
翟慈闻言后,更是捻须眯眼大笑:“这小儿旧年在乡,不过一个顽劣的无赖,殊无可夸,幸在小具勇力拔选军府,入此烘炉深煆,如今总算小有气象可观。大将军雄阔如盖,大庇乡士得有休养滋生一方天地,实在是恩同再造!”
周遭时流听到老家伙毫不掩饰的阿谀吹捧,心中虽然暗骂无耻,但表面上也都一脸认同之色,连连点头,不发异声。
之后连续不断有轻骑冲入城内,广阔的校场也渐渐充实起来,望台上那些时流人家也多在行伍中寻找到自家子弟,翟慈的那种自豪便渐渐在人群中扩散开来:“王事所以壮兴,行台所以势大,果然是理当如此。这些乡野无赖儿郎,稍作敲打操练,竟然也有几分雄军气象。关西壮儿,集束成列,旧年若能得有此等武威气象,又怎么会有胡虏肆虐乡土的余地!”
听到那些关陇时流的各自夸耀,分散於人群中的那些胡酋们又难免瑟瑟发抖,垂头缩肩,生恐被人注意到。
阳光正午,石城内外突然鼓号齐鸣,令得望台上一众时流俱都凛然,而后在那嘹亮整齐的鼓号声间隙听到一股较之此前厚重得多的铁蹄声,仿佛要踏破这一片原顶,铁蹄声起落之间,就连城墙都被震得微微发颤。
“来了,来了,大将军来了!”
人群中话音未落,众人便齐齐望向城门,首先入眼便是六百名人马具甲的奋武重骑, 阵型刀切斧凿一般整齐,移动的铁壁缓缓行入石城,那种整齐肃穆的人间杀器所带来的视觉冲击简直无与伦比,一时间将人呼吸都紧紧扼住。
重甲骑阵之后,紧随着便是大将军的班剑羽葆仪仗队伍,班剑贲士一个个体魄健壮,虽只缓步而行,但气势却丝毫不弱於其他军旅。
仪仗之中,沈大将军白马银盔,在阳光的照耀下浑身笼罩於一团耀眼夺目的光芒之中,令人不能直视。而其身侧,便是雍州刺史桓宣并一众关中镇将随行,英武气概肆意张扬。江虨、李充等官员虽然不着戎甲,这会儿也都骑装策马跟随於后。
“恭迎大将军!”
校场上万众齐呼,声震八荒,气冲霄汉,在场观者无不心弦巨颤,泪眼迷蒙。这一刻纵然有什么私计,也俱都抛在脑后。
过往苦难种种,一一泛上心头,那不忍忆及的屈辱画面,俱都被这强盛无匹的军威冲击粉碎,浓烈的自豪由心底冲涌而出,让人忍不住要引吭长啸发泄心情的激荡。有此壮阔雄军,这是诸夏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