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涛得知此事,当即便按捺不住,甚至不及披上甲具,便直接带领十几名亲兵纵马冲出坞壁,直往相迎。
一行人在塬上奔行不久,便看到前方行来数百人的队伍,为首者正是李炳。看到这一路人马衣袍散乱、械具也是杂乱,完全没有王师整齐可观的军容,薛涛自然也是了然,肯定是刻意如此伪装,避免在汾水北境的平阳过於扎眼。
“李将军总算回来了……”
薛涛迎了上去,积攒几日的心思愁绪不知该从何处说起,特别是看到李炳其人也是浑身脏污、须发凌乱,根本看不出一州将主该有的威荣姿态,他心中也感慨於李炳这种身先士卒的作风,便将诸多话语按捺不表,示意随员上前牵引战马,说道:“军务种种,还是归营细叙吧。”
李炳脸上也是疲态难掩,接过兵众递上来的水囊痛饮一番,而后便笑道:“有劳薛将军为我镇后,今次北行也实在是疲累难当,我就不再拘礼了。”
同行跟随迎出的薛强眼见李炳并其身后部众身上多有厮杀痕迹残留,便忍不住发问道:“李将军亲自过江,虎窥贼境,想必是大有所获,不知可曾遭遇贼首?”
薛涛不悦的瞪了儿子一眼,担心这小子贸然发问会令李炳窘迫羞涩,可是目光还来不及收回,便听到李炳略显沙哑的笑语声:“的确是见到了,已经被收斩。”
什……什么?
薛涛听到这话,险些从战马上跌落下来,一脸难以置信的望向李炳。
至於另一侧的薛强也是瞪大了眼眸,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他本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李炳却给出如此惊人的回答,便又忍不住问道:“真的收斩贼首?平阳贼首、丁零胡酋翟龟?”
李炳闻言后笑笑,向后方摆了摆手,自有兵众从马背上驮着的浸满血水、污垢的麻包中取出一物送来,赫然是一个蓬头垢面、血水满浸的头颅,李炳将之接在手中,随手便甩给了一脸好奇的薛强:“我终究入境未久,对於平阳贼事少於洞悉,贼首倒是杀了,是否翟龟却是不能笃定。”
薛强手忙脚乱将那血肉模糊的首级借住,脸上的好奇也便成了少年人该有的惶恐,不敢低头细辨,但另一侧的薛涛却直接纵马冲进,劈手抢过那一枚头颅,有些粗暴的抹去那首级上的乱发并血渍污垢,而后才语调有些干涩的说道:“确是翟龟……”
“没有误中副车,这倒是好,省了再奔行一遭。这种事情,一次还倒罢了,若再做一遭,敌众有了提防,反倒不好得手。”
李炳的语气很明显轻松下来,然而听在薛涛口中,却仍引起了翻江倒海的动荡。
一次还倒罢了?还要再做一遭?
薛涛满脸不平静的望向李炳,顺便打量其身后一众兵士,却见他们只是一脸的寻常,并不因此而有什么激动或是傲慢之色,仿佛这一切,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说话间,一众人便径直返回了坞壁中,李炳告罪一声后便直接退出沐浴更衣,而一路相随的兵众们也都各自散去,飨食休养。至於那个贼首翟龟的首级,还有其他的斩首,则就如寻常物件一样,直接抛给了军中司职计功的参军。
薛涛强忍住心中的震荡,好不容易拉住一名跟随李炳过河的兵士,详细询问过河之后事迹种种,听完之后才明白李炳北进这几日究竟做了什么。
他们一众人过河之后,便扮作游荡这一片境域中的匪徒,适逢南面王师将要跨境而攻的消息在平阳境域中传扬开,那个贼首翟龟也是如临大敌,便通告境中群贼集结於平阳某地,打算凭着众势稍作支撑。李炳他们入境之后,便也循着那些贼众们集结的方向,直接就去到了他们集结的地点。
那个贼首翟龟自然没有号令群贼的威望,尤其是王师强攻在即,更令人心惊悸难安。但群贼所以还要蚁附其外, 也不是没有原因。王师治军威严,他们即便想要归附从军,也是要被拒绝纳入的。而且平阳一片废土,没有什么油水,反观河东乡势蒸蒸日上,犯境劫掠稍有所得,便足够他们消耗享用。
聚啸郊野,取用河东,这种日子虽然动荡不安稳,但对於他们这些生性凶悍难驯的凶徒们而言,反倒比困在一地被绳令约束得死死的要惬意得多。
如今得知王师将要过境,他们这些零散匪寇根本不用想也知不会是王师的对手,虽然流窜溃逃也是保命的手段之一,但危机临头,许多人还是倾向於抱团取暖。
但如此一群乌合之众,想也不想便知根本没有军令旗号可言,彼此之间也根本就乏於认知。因是李炳一众人竟然得以不着痕迹的直接潜入到平阳腹心之地中,而且由於数百丁壮俱是悍卒,根本无需展露实力,在一众云集的匪寇中也是一股不弱的势力。
大概那个贼首翟龟也想象不到南面王师主将竟然胆大至斯,率领区区几百卒众便直接潜入到他的老巢,还一副勤修武事、以待大敌的模样。
之后事态发展便顺理成章,李炳等人潜进丁零人营地,杂在一众匪寇之中,抓住机会直接冲杀进敌军中军,收斩贼首,而后便趁乱杀出重围,一路返回了汾阴。
兵士乏甚饰词表达,讲述起来也乏味得很,可是薛涛在听完之后,却是久久无语,更觉得非常之人乃成非常之事,跟这些王师内中坚力量、胆大包天的战将们相比,他无论才力心志实在差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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