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邃只是满脸焦躁且不耐烦的念叨着,可是言及如何应待援军,他却全无主见。所谓援军也要受他督统云云,他自己也心知这绝无可能,反而需要担心援军或受主上密令,将要直接废黜、幽禁乃至於直接斩杀他。
“还是由我出面,先作犒慰罢。”
石遵眼见这个往年跋扈无比的兄长如今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更生不屑,站起身来主动说道,他又望向同样愁容浓厚的石涉归等人说道:“你等诸公,此刻也勿作私留,还有什么钱粮谷帛可用,实在不宜悭吝自守。若能熬过此际艰难,荣禄尚能存续,无患没有后报。”
石涉归等人闻言后,神情虽然有几分尴尬,但也明白石遵所言属实,便都纷纷点头,各自张罗起来。
眼下的襄国,特别是宫苑所在,早已经是残破的不堪入目,幸在夜幕笼罩,才能将这大乱之后的丑态稍作掩盖。
石遵此刻也不再讲究什么礼仪,他以皇子之尊亲自离城数里之外,命令随员们明火大张,早早便於此等候援军。
一直到了后半夜将近黎明,援军那雄浑有力的马蹄声才响起在西北方的旷野中,之后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在经过斥候先行探望之后,这一路援军将领才率着百数兵众先行到来。
石虎今次派来统率援军的将领,也是羯国这几年新进崛起的少壮勇将,名为石闵。石闵之父石瞻,同样是羯国早年一名勇将,曾为乞活军陈午部将,先主石勒打败陈午后,爱惜石瞻少年英壮,遂命将之收为假子。
之后两赵交攻,石虎於河东败绩,被汉赵刘曜一路追杀,石瞻战死於此役中。之后石虎怜其忠勇,便将其孤子石闵收养府下。
若非石瞻英年早逝,没有捱到羯国真正成为河北霸主、大肆封赏那一刻,否则凭其与石虎亲密关系并自身之骁勇善战,即便不能比拟乞活大军头石堪等人,绝对也是封王可期。
石闵幼来便为石虎收养,也继承了其父的骁勇英武,年未及冠便追随主上石虎作战,甚至早年石虎南征晋国便已经入军任事。
当然这一场战争输得一塌糊涂,石闵一个小将也难有所表现。但是之后石虎归国争统,继而北略诸胡,石闵在其中表现俱都英勇无比,直至如今已经成为羯主麾下名列前茅的大将。像是今次南面大变故之下,石虎能够派遣石闵独领五千精军先行南来,便足见对这个假孙的看重。
一路行来,石闵所部也遭遇过一些来自襄国方面的溃众,但自这些溃众口中得知的信息终究不全面, 所以在见到石遵后,便也并不作更多寒暄,直接询问道:“途中已知国都遭难,未知目下状况如何?贼众几许,又在何处?”
听到石闵直接略过其余只言军事,对於他如此身份亲自出迎则视而不见,石遵难免有几分尴尬并失落。
不过他倒也不敢因此而有什么不忿之想,主上本就子嗣众多,当然此后倒是未必,但哪怕石遵身为嫡少子,早前却被兄长石邃压制的全无存在感。如他这种只有虚荣却无权柄的皇子,还真的比不上石闵此类深得主上信赖的统军大将。
“终究还是主上天威可恃,贼众未敢久作盘桓,早在援军抵临之前便已仓皇南走。眼下城内各军仍在追剿,已经无有大患。”
石遵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继而便上前一步拉住石闵,状似亲昵道:“无论怎么说,国都遭受敌扰都是屈辱,我等留守之众难辞其咎。我还忐忑主上会遣何人归援,恐於遭人折辱,得知竟是我家壮子枣奴率部,心里才算松了一口气。今秋多事,此际终究还是自家人更可倚仗几分。”
石闵幼来生长於主上府下,对於主上诸子自然也不陌生,只是他对石遵印象却并不怎么深刻,只觉得对方有些孤僻怯懦,也并不太为主上看重。
只是今次相见,却见对方沉静许多,明明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一些,眼下以长辈亲昵姿态相见却并不让人觉得突兀。他虽然内心里并不怎么在意这位皇子,但也没必要完全无顾对方善意流露,趁着石遵上前扶缰之际这才下马,抱拳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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