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嫡妻不好惹 素衣渡江 7389 字 4个月前

锦麟:「......」

陆夜舟:「......」

锦麟几欲死之。这时,陆夜舟道:「大人,其实,属下为了以防万一,做了两个,属下这里还有一个......」说着,从腰间摸出剩下的那个来。

锦麟抢过那备用的胸章,心说道,救了亲命了,忙贴身揣好,不敢有半丝怠慢,径直出了门,往家回了。

锦麟做贼心虚,到了入夜时,就怕妻子发现他将都东西弄丢了,拖着不上床。暇玉心道奇怪,他今天回来后一直穿着麒麟服,连衣裳也没换,是怎么了?

她坐在床上,朝他道:「锦麟,快过来,睡吧。」他见拖不过去了,才硬着头皮起身到了床前。暇玉则半跪在床上给他解衣裳,待看到他中衣上别的胸章,她惊讶的‘啊’了一声。

锦麟以为她发现了蹊跷,忙道:「灯烛跳跃,恍恍惚惚的看不真切,自然看着有点不同。”

「不是啊。」暇玉打枕头下摸出一个胸章来:「我昨晚上起夜,想起睡前没给你准备新的中衣,就在那时将你原本穿的中衣给换了。早上起来,见你穿了新的,这旧的上,戴着胸章。锦麟,你现在身上这个是哪来的?”

“……”

他愕然无语,须臾无力的扑倒在床上。

七十二

他愕然无语,须臾无力的扑到床上。

他这一天究竟在折腾个啥啊。

锦麟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垂死一般的一动不动。暇玉见他连个动静都不出,不禁坐在床沿去推他:「锦麟,怎么了?”

奇怪,这胸章明明是落在家了,他身上怎么又带了一个。这时,锦麟颓然的抬起一只手,像个风中芦苇一般的晃了晃:「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可看这样子,不像是有点累,似乎是非常累。她便给他脱了靴子,才又开口问:「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锦麟终於挣扎着坐了起来,但腰弯弯的,头则埋在胸口:「我以为我把这胸章给弄丢了......然后,我叫人又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将现在胸前戴的这个摘下来,往床下一丢,又仰面躺了下去,而此时,他就听妻子在一旁咯咯的笑个不停。他一下就来气了:「你还笑,这一天我魂不守舍,快担心死了。”

她想起来了,原来他早上回来说的‘没丢,没丢’指的是这个。暇玉笑够了,才道:「你以为丢了,就叫下属给你造个假的回来蒙混我,却没想到这东西根本就落在家里了。”

他目光呆滞的看向她,连头都懒得点了,忽然想起了什么,深深觉得他如此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天全是她的责任:「我早上回来问你看到了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它在家。”

她无辜的笑:「我没听清你说的是什么啊,我问你了,结果你说没事,没事。”

锦麟哑口无言,翻了身,脸朝下趴着,道:「白折腾了。”

她知道他是珍视自己做的东西,怕丢了惹她不开心,心里很是温暖,凑过去道:「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要是听清楚你的话,你也不能白折腾。”

锦麟一听这话,重新恢复了活力,腾地爬了起来,戳了下暇玉的额头:「对,就是你,耳朵不灵,快给爷道歉。”

她憋住笑:「嗯,是我不好,我全认了。」他这才气鼓鼓的哼了一声,然后对她道:「痛快的亲自给爷把真的戴上!」暇玉便将他中衣胸口的料子碾平,把胸章别了上去,然后拍了拍:「下次要是没了,别这么紧张,我再给你做一个。”

这时她弯腰拾起地上的那个胸章,见那绣工极为精巧,比自己的手法好多了:「锦麟,你这个是谁给你做的?做的好像啊,不过就是太精致了。”

「精致什么啊。」锦麟夺过来,一下子就给扔远了:「陆通事不知找谁给做的!充充样子罢了!」他见不得那假胸章,它时刻提醒他今天做的蠢事。

虽然这次他也想骗自己,但理由却十分让她高兴。暇玉扑到他怀里,甜腻腻的撒娇道:「锦麟,你真好,有的时候你真招人喜欢。”

锦麟瞬间被喜悦击中今日一直颤颤巍巍的心脏,在扑面而来欢喜中,他喜不自禁的咧嘴笑了起来。

暇玉便抱着他,依偎在他怀里,不久怅然道:「要是没有那么多糟心的事,就好了......」

锦麟道:「糟心的事多了,得看怎么应付。”

暇玉自从跟锦麟说完静宸的事,并未见他再多提东府的事,终究是替姐姐担心静宸,她便问道:「锦麟,你以后打算怎么对静宸?”

“……”

「血浓於水,他是泽儿的小叔叔,又是我堂姐的救命恩人,你给他点教训就好了,千万别要他的命。啊?”

「别说他了!我打他都打烦了!况且他锺情的是你姐,又不是你。」锦麟搂着妻子又过了一会,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冷静了,就下床吹了灯,然后嘿嘿坏笑了两声去扑她。

——

暇玉和老祖宗之间聊不完的都是泽儿,从来不谈过去的事。暇玉想想也是,东西两府谁提到过去的事,都得伤心难过一阵子,不提也罢。只是那日静宸神情恍惚的走了,再没来过了,不知他过的怎么样了。有五六日不见人影了。

这一天,等锦麟出了门,暇玉用了早饭,就抱着泽儿去老祖宗房里坐,一进门就见静宸跪在床榻下,拉着老祖宗的手,祖孙两人涕泪涟涟。见了她,静宸忙引袖抆了下眼角,站了起来,道了声:「嫂嫂。”

暇玉故作轻松的问:「这是怎么了?小叔遇到什么事了吗?”

这时便听老祖宗哽咽道:「你快劝劝他,他要离开京师去外游学啊。这世道,虽不是兵荒马乱那年月了,可离家在外的,得吃多少苦啊,你又从没离开过你爹娘的身边。”

暇玉一惊,原来静宸想要出外游学,心中道,这其实也是个好法子,出去散散心,总好过一直憋在家里,越来越小家子气的好。可老祖宗要自己劝,自己也得装装样子:「各地学子来京求学还差不多,哪有国子监的往外走的。治学还得是京师,国子监那地方,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钻都钻不出进去呢,您怎么还要走呢?还是再多思量思量,再做打算吧。”

静宸道:「......我已经想好了,主意都拿定了。今个过来就是跟老祖宗您辞别的。」说完,撩开衣摆,再次跪在榻下,朝老祖母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孙儿不孝,不能一直伺候在您身边,但是等孙儿回京的那一天,一定加倍孝敬您老人家。”

「这,这真是......」老祖宗拿帕子不停的抆眼泪:「我就一时没在东府看住你这混小子,你就想出这样的么蛾子主意,你爹娘为什么不好好劝劝你啊......」

「我跟我爹娘说过了。他们已允许了孙儿的游学之请。”

「可你这么走了,你爹再把你二哥叫回来支撑门面怎么办?”

暇玉听了一愣,心说这可不大好,不过,若是伯父对静桢的血脉存疑,未必会叫他回来。静宸这么一走,伯父那边只有一个患病的长子,那边也人丁不兴了。

静宸再叩首:「您放心,孙儿只是去拜访几位隐居的大儒,待破解了心中的谜题,找到了治学的答案,孙儿便会回来。」说罢,起身拱手小步向后退:「孙儿今日是来辞别的,老祖宗您千万保重身体。」然后不等祖母发话,就一头冲了出去。

老人家见人走了,便捂着心口,流泪喃道:「我这一辈子是做的什么孽,长子次子不睦,孙子孙子间不和。静宸心里一直揣着个疙瘩,锦麟怎么就不能原谅他,非要把他逼出京城。”

原来老人家以为是锦麟逼走静宸的,心中颇不是滋味。这就叫做身子不正,影子永远是斜的。坏事做的多了,是不是他做的,都要怪在他身上。其实暇玉更相信,是静宸害怕锦麟报复才出走的,或者是真的如他所说,是游学散心长见识的。

她得给丈夫扭转扭转形象,将泽儿交给奶妈,让她抱回房去。她则一边给老人家顺着背一边说道:「老祖宗,你怕是误会锦麟了,这次可能真是三少爷自己的想法,您想啊,若是锦麟能逼走他,何苦等到现在?再说,三少爷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闷在房间里写写画画的,或许早就动了游学的念头,外面有危险,也有没见过的景色。等历练过再回来,或许连锦麟都拿他没办法了呢。”

老祖宗听进去了些,可仍旧难过:「我若是当年能将锦麟养在身边,让他多和静宸见见面,或许有些话早就说开了......」暇玉哪能给老人家增加心理负担:「您可别这么说,您也知道锦麟的性子,那是个能听人劝的么。三少爷不也说了么,就两三年,他就回来了。拜访隐居的大儒学士,说不定回来就一招高中呢。”

「可我这老婆子还能再熬两三年等他回来吗?”

「您身子骨硬朗着呢,我和锦麟好好孝敬您,给您做百岁大寿。」暇玉劝了老祖宗放下担心,等她情绪稳定了,她就起身让丫鬟伺候了老祖宗躺下休息着,她则转身出了门,以免打扰到老人家。

静宸含泪出了西府的大门,往东府回。他这几日,心中既有吐出真相后的释然,也有对未来的担心。穆锦麟知道这些会怎么样,他会原谅他吗?不会,那会原谅父亲吗?更不会。原本他害死了叔叔婶婶,现在,他又出卖了父亲。

还有,美玉认出了自己,那么她对自己是......

罢了,罢了,她已成为别人的妻子,想这些都没用了。

突然,迎面来了一股力道,竟将他撞翻在地,他坐在地上,见对方是个穿着短打的挑货郎,正一脸恐惧的看着他:「这位小公子,庵这担子太沉,一时没担好,撞到您了,俺给您赔罪,俺给您赔罪。」然后放下担子,将静宸扶起来,忙俯身给他拍打灰尘,后背膝盖处都不放过,极是仔细。

静宸手抆破了一层油皮,他自己吹了吹,对那货郎道:「算了,你走吧。」刚说完,那货郎许是怕他这位少爷反悔,挑起担子,一路扭着小跑着没了人影。静宸叹了一声,心说道,他是怕担责任,招架不起。可是自己何尝不是呢......

这么多年来,他就没有一日舒心开怀的。就算遇到节庆,他不知怎地,都能自觉的在高兴时,想起自己的过错,然后瞬间欢快的心情烟消云散。仿佛身体有一个声音,再提醒他,他这种人不配有快乐似的。是啊,不配有,都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惩罚......难道还没惩罚够吗?还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爱错了人,求而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错失良机。

静宸猛地的驻足,然后飞奔回西府,他就要离京了,再走之前,他一定要问清楚一些事,不能再浑浑噩噩的蒙骗自己。西府的人都认识三少爷,加之老也吩咐过许他自由出入,都不敢拦着。可见他越走越深,直奔老爷夫人的上房,丫鬟和小厮就不允许了。拦着不让他进,这声音惊动了暇玉,她出来见是三少爷,又看他急匆匆的样子,知道他有话和自己说。便道了一句:「那三少爷客厅说话吧。”

静宸远没有暇玉的镇定,他一进门便道:「嫂夫人,你堂姐那日当真认出了我吗?”

「是。」她对这阴差阳错的孽缘,也十分惋惜:「我就是那天才知道真相的。不过......」不过你肯等吗?等到苏家覆灭那一天。暇玉忽然间又觉得难以抉择了,没法告诉静宸等姐姐,毕竟到时候说不定什么样子呢,他会不会嫌弃姐姐做过人妇,姐姐肯不肯接纳他?可若是她吴暇玉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万一让可能的有情人变成了不可能,她会更愧疚。

「不过她已嫁做他人妇了......」静宸苦笑道:「......你叫她放心,我不会纠缠于她!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罢。”

暇玉道:「我觉得三少爷您去而复返,想说的不是这句话。”

静宸一怔,捂着嘴巴将脸别到一旁,好一会才转过来正视她:「......没错,我回来,是想问问你,你堂姐是否对我有情,倘若有的话,就算我离开京师,也会心心念念牵挂着她,就算一辈子没法对其他人提及,也会把她放在心里。”

「这么多年,仍然一眼把你认了出来,还情绪激动的立即离开,答案,三少爷您自己去想吧。”

静宸听罢,怅然一笑,弯腰拱手告辞。忽然间,她看到静宸的耳后有个黑红色的点,有米粒那么大,她道:「三少爷请慢,你这耳后有个虫子,我叫丫鬟给你拨弄掉。」等那丫鬟走近了,要给静宸弄掉虫子,忽然就听她呀了一声,惊道:「这不是一般虫子,是草爬子。”

草爬子不就是蜱虫么。暇玉赶紧凑过去,定睛一看,见是个吃的很饱的蜱虫,头部已经紮进皮肤里了。它周身都是细腿,背部像个盾牌。穿越前曾看过蜱虫叮咬致死的新闻,那里面有如何处理的措施。

「去点一根香,再拿点烈酒来!快!”

三少爷既不务农也不进山,从没听过这种虫子,但见到暇玉面露惊恐之色,便问:「这个......有毒?」暇玉安慰道:「没发烧发热的话,问题不大,我大哥曾经处理过这种虫子,我见识过,一会把它弄掉,不碍事。」静宸道:「为什么不能就这么拿掉?」说着就要伸手去碰:「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不疼不痒的。”

「哎,别碰。这东西盯人,人一般没感觉。可你要是随便摘它,它的脑袋进入皮肤拿不出来,才彻底的麻烦了。没事,你信我!」暇玉仍旧在安慰他,说的风轻云淡,好像手到擒来。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可总不能大吵大嚷,只有冷静才能处理好枣手之事。静宸心想,吴暇玉好歹是吴家的女儿,她说行,应该没什么问题,便也冷静了下来。

转眼间丫鬟就取来了一炷香和一碗烈酒。暇玉拿帕子沾了点烈酒,涂抹到虫子周围的皮肤,然后拿那炷香熏烤虫子的尾部,蜱虫还活着,垂死挣扎的往皮肤里钻了一下,但很快,就退了出来,掉在了静宸的衣领上。

暇玉长出一口气,道:「没事了。」但她马上又道:「三少爷,你先别走,你赶快去屏风后面脱了衣裳,我派个小厮进来给你仔细找找,看身上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了。」说完,立即出了门,让阑信找了个做事仔细的小厮进了客厅。暇玉则在外面等着,过了半晌,那小厮出来禀告说没发现有其他的虫子,暇玉才如释重负,重新走了进去见静宸。

「今天多亏了嫂夫人,要不是你,或者我这条命就搭进去了。」静宸一拱手:「你救了我一命。”

暇玉忙道:「三少爷您当初还救过我,快别这么说。你赶紧回府换个衣裳吧。」静宸再次拱了拱手,道:「嫂夫人珍重。」说罢,走了出去。

她把那蜱虫搁到那碗烈酒中,等晚上锦麟回来,她把它端到锦麟面前,道:「是你干的吗?”

「啊?」锦麟瞅着那虫子道:「这是什么,什么是我干的?”

「这叫草爬子,钻到皮肤里,不及时取出来,很可能要人命。今天三少爷身上就有一个,喏,就是眼前这个。”

「哦,你以为我拿这虫子害他?」锦麟道:「我得是多闲啊?!我要是想要他命,锦衣卫的毒药何止百种,天天给他换着吃都不带重样的。还用得着玩这小虫子?!”

暇玉一怔,心说难道真冤枉他了?「那静宸离京呢,老祖宗也以为是你干的!”

「你们?!」锦麟当下就急了:「我在你们眼中就是这种人?”

虽说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可毕竟冤枉了人,暇玉赶忙去哄,说的口干舌燥,才把锦麟的怒气给说散了。

「锦麟,咱们得悠着点,不能什么都不顾及,要不然,你看,一旦出了事,连亲人都不免怀疑你,更别提外人了......」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等我把指挥使的位置坐稳,自然不用处处彰显狠辣。到时候......」

「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锦麟一怔,立即赞道:「说的好。」将她拉进怀里:「知我者莫过吾妻。”

转眼间到了毓泽行周岁礼,穆锦麟荣升指挥使,宝贝儿子又满了周岁,恨不得大操大办到惊动四方神灵。这一日,他们起了个大早,穿戴周正,用过早饭后,锦麟临出门接待宾客前,问暇玉:「你跟你说的,你记住了吗?”

「......」暇玉身一口气:「记住了,不就是告诉我堂姐,说皇上要给他们家老太爷,也就是苏首辅封太傅么。”

锦麟转身回来,捏住她的下巴,笑道:「文臣毕生的追求也就到太傅了,你得装作很高兴的样子!懂吗?”

暇玉咧开嘴巴:「您看这个笑容怎么样?”

锦麟道:「如果只露出上牙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