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不息提出要求。
文学水平颇高的嬴政无奈看了一眼赵不息,赵不息发动了水汪汪大眼睛攻势,嬴政叹息一声,动笔按照赵不息说的写法写。
“要先将和徭役有关的秦律都找出来,再选择征夫生活做事中最容易触犯的几条。”
“不要写黔首们应当做什么,要写他们不能做什么”
赵不息喋喋不休的提着要求。
嬴政忍无可忍地搁下了毛笔“你这是在教黔首偷懒耍滑”
“我只是在教黔首们如何避免违反秦律。”赵不息反嘴。
“难道我好好的百姓送去咸阳修宫殿,就是为了他们回来的时候缺胳膊少腿或者被罚的倾家荡产吗”
嬴政淡淡道“你倒是心软。你昨日兴高采烈的模样大半是装出来的吧。”
赵不息撇撇嘴“我能赚一大笔钱我当然高兴了,这和我舍不得我治下的黔首受罪又没有冲突。”
“你倒是分得清楚。”嬴政略有些诧异的看了眼赵不息。
能将对于两件事的情绪完全分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嬴政也是在继位数年之后才养成上一刻还被气得大发雷霆,下一刻接见下一位大臣照样笑语盈盈的本事的。
嬴政觉得他女儿果然像他,心情一舒畅又接着提起笔按照赵不息的要求写书了,顺口一问“我看到怀县县衙正在往外搬运粮食,听说你打算从公中仓库和你自己的名下共同出一部分粮食替服徭役的征夫解决来往路上的食宿”
赵不息倒是不意外嬴政能打听到这个消息。
她便宜爹在打探消息这方面还是很像她的,聪明通透,深知情报的重要性。
“对啊,成年男子要去服徭役这是秦律规定的,我人微言轻,又没法打消始皇帝想建造阿房宫的想法,只能尽可能让我治下要去服徭役的黔首们过的容易一些了。”赵不息托着腮,叹息一声。
沾满了墨水的笔尖顿了顿,嬴政淡淡道“秦会支付黔首徭役期间的工钱。”
潜意思就是说他制定的制度很好,用不着赵不息发表意见。
赵不息略微翻了一个不太明显的白眼“是啊是啊,给发徭役时期的工钱但是不管来回的路费。”
这就和“你来北极找我玩,我包你食宿和看北极熊的门票钱”有什么区别。普通人缺的是那几天的食宿和门票钱吗她们缺的是做游轮去北极的那十万块钱。
对这个时代的黔首来说,大部分人一辈子都出不了县城,对他们来说穿越数个郡去咸阳甚至更远的骊山服徭役和后世的普通人去北极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正常情况下因为负担不起高昂的路费一辈子都不会去一次的那种。
刘邦家里不算太穷,自己还是亭长,去咸阳服役还要向萧何借钱呢,别说其他更穷的黔首了,常常是一趟徭役就耗尽了家财。
嬴政听到赵不息这话就装作没听见一样,不应声了。
“朝堂之中也有一些大臣认为征发这么多青壮劳民伤财,我还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必定会如那些大臣一样愤怒乃至私下骂始皇帝呢。”嬴政若无其事扯开了话题,不再说徭役路费一事。
嬴政想起自己朝堂中那些大臣面红耳赤的愤怒模样,嘲讽“不过是拿天下苍生做幌子罢了。一群老头还不如你一个小姑娘,起码你是真的将粮食拿出来送给那些黔首。”
赵不息耸耸肩“所以我也没说我心疼天下苍生嘛。“
嬴政诧异挑眉”哦,你难道不心疼他们连你最爱的钱都耗费了许多在那些黔首身上,你能不愤怒始皇帝征发民夫”
“愤怒没有用,心疼也没用,我的本事就这么大,能管好自己治下的百姓已经很不错了,旁人治下的百姓我心疼他们干什么,再说我现在也没能力心疼他们。”
赵不息很坦诚。
“这天下如今是始皇帝的,他都愿意背负恶名去征发民夫,我一个只追求贤名的小贤人,只要对我治理范围内的黔首好一点,他们就会对我感恩戴德,将贤德的名头挂在我头上。”
赵不息十分自然道“征发民夫的是始皇帝,被骂的也是始皇帝,我从中只得到了贤名,只为黔首做一点小事就能让我心安理得享受贤人的名头,怎么看我都不应该生气啊。”
这话说的的确有道理啊。
也正是因为的确有道理,嬴政才缓缓皱起了眉头。
不对啊。
他修一个阿房宫,赵不息卖建材赚一大笔钱,用赚的这些钱给征夫些食宿又能赚一大笔名声。
有得就有失,赵不息得到了钱财和名声,也没失去什么,那失去了钱财和名声的人好像是他始皇帝嬴政啊。
分明一开始动修建阿房宫心思的人是他,可嬴政如今想来,却愣是没发现修建阿房宫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就只得到了一座美轮美奂豪华无比的宫殿
有赚得盆满钵盈的赵不息在眼前乱晃彰显存在感,本来觉得自己不亏的嬴政顿时觉得不是滋味了。
要统筹安排天下财富,数算本事很不错的始皇帝嬴政迅速在自己大脑中重新计算了一遍修建阿房宫的盈亏。
阿房宫的规模是不是计划的有些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