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丰州鬼蜮(八) 玄门天骄,晏秋白。……(1 / 2)

求魔 曲小蛐 8517 字 15天前

时琉还是第一次遇上什么人对自己这样热情。

确实是对她。

她听得清清楚楚,男客指的是封邺,那女客说的自然只能是她自己了。

时琉也不好意思再在封邺身后躲着,小心走出来“你们这儿是”

“哎呀,这位女公子生得好清俏呀。看女公子面生,当是第一回来我们通天阁吧您放心,咱们这儿不欺生,一定保您挑到满意的来来来,您里面请着,边走我边给您介绍”

“哦,好。谢谢。”

时琉被对方灌得迷迷糊糊,下意识抬脚就要跟上去。

没能够

后脖领就被拎住了。

时琉回过头,对上酆业又黑又沉的一双眼眸。

好在这吓人眼神没在她身上停留多久,一两息后,就顺着她粉白衣衫拂下,落到她身旁那个牵握着她胳膊把人往里领的老鸨身上。

像薄极的冰刃,一眼,就削去了老鸨脸上红艳的笑。

老鸨僵了表情,握着时琉的手仍没松开“这位公子,有何见教”

酆业垂眸,肩上大氅被风轻轻一拂。他走近了步,停在阶下,声音就和夜色一道,低低的,慢条斯理地笼上这描金红楼外的璀璨华盈。

“我的人,谁让你碰的嗯”

他身后忽然只剩了无边的夜,黑夜里像跟着无形无尽的影。它们如潮水般没过大地,月华被侵蚀,吞噬,而那无边漆黑迫近,直欲覆上这楼台高阁。

浓重阴翳里涌动着,撕扯着,看得见血骨累累,听得见万鬼凄厉悲泣。

“”

老鸨脸上血色一下褪了个干净。

她吓得惊叫一声就松了手,一屁股坐到台阶上,摔得不轻,可她好像完全忘了疼,只惨白着脸满额头汗地骇然地盯着酆业。

可已然没了。

就仿佛方才只是她一场幻觉,眼前仍是熟悉的满目繁华的长街,人来人往的夜市。

哪来什么血骨万鬼,什么泼天大口似的无边黑影。

“你,你”

老鸨却已然吓得说不出话来,一两息后,竟是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旁边龟公见了全程,这会把腰低得快到地了,一边赔礼一边拿袖擦着汗“这位贵人,她不识抬举,得罪了您,您别见怪您的人,您随意,随意。”

“”

酆业没答什么,仍是冷漠垂着眸子,大氅下手腕一翻,随手丢了块灵珠过去。

“别来打扰。”

一颗灵珠能抵千金,压得龟公膝盖一软,立刻就跪将下去。

一块袖珍木牌被他举过头顶

“楼上空房请贵人随意。只有七层,是我们阁主的地方,非请不能入,还请您见谅。”

“”

袖珍木牌被酆业随手收了,他握住身旁无声看着的女孩的手腕,轻轻一拂,像抹掉了什么。

然后酆业垂了手,侧颜漠然地把人带进楼去。

直到两人身影消失在楼内的衣香鬓影间。

地上低头跪着的龟公擦了擦汗,不紧不慢地爬起来,然后伸脚一踹地上晕着的老鸨。

“走了,别装了。”

“晕”了的老鸨睁开一只褶子眼,确定没事了,低低咒骂着爬起来“老娘这是犯了哪路的阎王太岁,碰上这么个要命的大杀星。”

龟公把灵珠亮出来,在袖口擦了又擦“幽冥什么时候少过杀星,有钱就行。”

老鸨却没顾上,眼里藏着深恐,后怕地看了眼楼内方向“这个不一样,不一样”

“哪不一样”

老鸨却死死闭上嘴,不肯言说了。

龟公没见她见的那一幕,自然也不懂她越想越侵上心头的大恐怖。他捏着灵珠,越看越喜不自禁,顺口接了自己的话

“是不一样。来青楼还自备美人,这贵人果真癖好独特。”

“”

楼内。

穿过红袖拂招的一层,时琉被拎上了楼里最偏的楼梯,像拎只惹了祸事的小猫。

木梯上,虽然也有上下的客人,但比别处清静得多。

时琉终于慢慢反应过来“刚刚在门口,她是不是给我施什么法术了”

酆业冷淡瞥她“我以为你要等被卖了才能察觉。”

时琉有点不好意思“我不懂修炼,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对了,”她想起什么,转了转身,“这里是酒楼吗时家的长老来这里做什么”

“酒楼”

酆业嘲讽地睨了她一眼,确定她已经脱离那种低级的幻术,恢复清明,他也松了她手腕,垂手上楼。

只余声音懒散飘进她耳中。

“你见谁家酒楼,是摸着胸坐着怀嘴对嘴喂酒”

“”

遮蔽时琉五感神识的法术被酆业一收,时琉眼前一切恢复楼内光景。

酆业领她上的是男客这边。

站在木梯上,她放眼下去,单一楼楼下正对着,就有好几对男女在酒桌案后,坐着滚着抱着亲着,弄得一桌瓜果狼藉,衣难蔽体。

“”

时琉懵完,惊啊一声,捂着薄皮泛粉的脸慌不择路就往楼梯上跑。

“砰。”

酆业停在二层木梯口,被她撞在后背上。

像只小飞萤撞到龙尾巴上,连片鳞片都撼不动,自己倒是差点弹跌下去。

一点松散笑意被撞得溃散眼底,酆业薄唇勾了勾,伸手把没见过世面的傻猫崽又拎住了。

视感重新给她封上。

时琉这才稍稍心安,攀着酆业袍袖下的手臂,像是摸着柄凌厉的剑骨。

两人一路上到四层。

四层木梯口有两个拦着的,酆业懒得多说,在楼外收下的袖珍木牌一抬,两人立刻作礼让出空隙。

四层有些不同。

一踏上来,耳旁的靡靡之音就化作清乐,空气中还飘着隐隐墨香,文雅悠扬。

时琉听得心里一动,扒拉了下酆业的袖子。

酆业淡漠扫过楼中,然后才松了手,撤掉遮蔽她视感的法术。

“这里不一样哎。”

时琉惊叹,稍走前些

长垂的纱帘后,影影绰绰的,可见有女子在帘后抚琴的身影,琴曲如诉,撩拨人心。

这样的帘子在这层偌大的楼中不止一块,环作半圈,这样的女子也远不止一位。

而楼中相对,还挂了两幅大字

“风”“雅”。

酆业淡淡扫过几处空了的帘后,又瞥向另一边,连排客房中紧闭的房门。

一点冷淡嘲弄掠过他眼底。

恰在这会儿,好奇绕了一圈的小姑娘又通红着脸颊像被野猪撵了似的飞快跑回来

身后正是某扇紧闭的房门。

时琉显然也看见那两个大字了,停在酆业身旁后,憋了口气,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酆业垂睨她,似笑非笑“听见什么了”

“”

时琉绷着红得欲滴的脸,不肯说话。

停了几息,她轻蹙着眉看向“风”“雅”两字,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

酆业挑眉“不喜欢”

“别扭。”时琉小声。

“自然别扭。”酆业嘲弄抬眼,“拿来卖弄的,是风尘,风骚,唯独不配风雅。”

“嗯”

时琉深以为然重重点头。

然后就见青年懒歪了下头,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大氅下左手一抬,袍袖垂跌,露出凌厉冷白的腕骨。

修长指节轻轻一捏

“咔哒。”

一声清脆的指响。

两朵猩红的火苗忽然凭空跳出,刺破“风”“雅”挂画前无形结界,烧上字幅一角。

哗。

火舌凌空蹿上。

时琉惊望着剧烈燃烧的字画,又转回来,仰头看了看身侧那人。

猩红的火映在他漆黑瞳底。

灼穿了幽暗滚烫的夜色,露出里面一点疯狂又冷漠的愉悦。

一眨眼功夫,那魔焰似的火就将两幅字画付之一炬,烧得灰都没剩下。

漆黑眸子里的滚烫也随之熄灭。

“走了。”

酆业又恢复平常那副冷淡懒散的模样,他淡淡转身,朝楼梯走去。

时琉回神,惊得左右张望可偌大四层内,来往稀疏的客人,甚至是楼梯旁的守卫,竟然好像没有一个人看到酆业方才做了什么。

少女在原地停了许久,望向酆业的眼神更犹豫。

但几息过后,她还是摇了摇头,甩掉那些杂乱的思绪,径直跟了上去。

这通天阁内,一层客人少过一层。

第五层似是楼内花魁的起居所在,只是此时空荡,不见人影,除了流连于露天栏杆夜色的野鸳鸯们,没几个在这层停留。

酆业领着时琉一路上到六层。

踏上最后一节台阶,他眼神微幽“不在。”

“还不在”时琉回头,轻声,“再往上就是七层了,楼外那人说是他们阁主的地盘,非请不能入。难道时家长老和通天阁主有关”

酆业未置可否,径直踏进了六层内。

比起五层极尽奢靡的布置,六层完全称得上空荡

除了角落几张木质桌案之外,别无长物。

没了遮挡,六层内所有客人一目了然,互相都能看个清清楚楚。

没摆置、没花魁、没乐子,寻常客人上来一圈很快就失望地原路返回了,整个六层内加起来也没多少人。

由此,时琉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一面墙壁前,聚堆站着的几个年轻人

长袍束带,冠玉佩剑。

怎么看都是凡界仙门修者的打扮。

时琉正好奇地远远望着,就对上其中一个四处张望的男弟子的眼睛。

对方远看见她,愣了下,表情顿时古怪起来。

“时萝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时琉一瞬茫然。

这些修者,和她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认识的

随着那个方脸男弟子的话声,围在墙前的年轻修者中,有好几位也前后转过来。几人望见时琉,但都没说话,表情眼神也都或多或少地有些微妙。

可惜时琉并未注意,犹豫了下,她自觉地没连累酆业,朝他们走近“师兄好。”

这些年轻弟子和时萝同为修者,看着都稍长些,时琉自忖这样的称呼应该没什么问题。

没想到她刚说完,那方脸弟子嘿嘿一笑“可别啊,我们是万万不敢当你师兄的,万一再让你借着我们缠上晏师兄,那晏师兄还不得”

“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