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飒好奇,「任南砚的病情怎么样?」
二皇子道,「非常不好,我觉得他早就该死了。」
冷飒倒是不以为然,有些人就是生命力顽强死不了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作为一个晚辈她当然不会去诅咒人老先生早死,「你觉得曲靖对任南砚好吗?」
「当然。」二皇子毫不犹豫地道,瞥了冷飒一眼又思索了一下,「我觉得…就算是我们兄弟对父皇…也没那么恭敬孝顺。」
冷飒心中很是惊讶,「难道是我小人之心了?曲靖真的如此重情重义?那你觉得我拿任南砚要挟曲靖有用吗?」
「……」二皇子神色古怪地看着眼前这位傅家大少夫人,总觉得比起曲靖说出这种话的这位才更像个坏人。
「我不知道。」二皇子实话实说,他根本不能理解曲靖对任南砚的态度,又怎么能判断到底是真还是假呢?
冷飒有些遗憾,摆摆手道,「行吧,我想办法见见任老先生再说。对了…你不会出卖我吧?」
二皇子吓了一跳,连忙疯狂摇头,「不,不会。我没见过少夫人。」
冷飒偏着头打量着他,好一会儿才微笑道,「那就多谢二皇子了。」
「……」二皇子只觉得手心里都冒出了冷汗,强笑道,「少夫人客气了。」
「还有一件事想请二皇子帮忙。」冷飒道。
二皇子道:「你如果想要我帮你去见任南砚的话,我做不到。没有曲靖的允许,谁也见不到任南砚。」
冷飒笑道,「你想太多了,我说的不是这件事。作为交换,傅家拿下嘉州之后保证二皇子的人身安全。」
「我凭什么相信你?」二皇子问道。
冷飒道,「以萧轶然的人格发誓。」
「……」你还不如不发誓。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督军府最深处的院子里亮起了灯。
任南砚坐在窗边的轮椅里,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腐朽衰败的气息。
他越过窗户望着外面的夜色,昏暗的眼眸中满是不甘。无论眼神如何复杂,他却始终没有动弹一下。
病情日渐加重,他如今已经连独立行走都无法做到了。这段时间更是频繁发作,每一次任南砚都感觉到自己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年轻时候他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但是等到真正在生死线上挣扎了他才知道他还是怕的,他不想死。
「任老,准备好了。」医生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一杯水还有好几种大大小小的药片。
任南砚看了一眼那些药片,问道,「松城有什么消息吗?阿靖什么时候能回来?」
医生恭敬地道,「还没有消息。」
任南砚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还是伸手接过了水和药片。
他的手腕枯瘦无力,端着水杯也有些抖,甚至有水洒了出来溅在了他的身上。医生恭敬地站在一边,低垂着眼眸彷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
「阿靖不会这么久没有消息,去…去让人查查、松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医生连忙点头道:「是,我这就让人去。」
任南砚抬头扫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森冷,「别乱说话。」
那医生收也忍不住抖了抖,道:「我、我懂得。」
任南砚这才点了点头,眯眼问道,「手术多久能昨晚?」
医生沉默了一下道,「大约要几个小时,但是您现在的身体……我先前说过,最好是趁着您身体还好的时候做,或许能有五六成把握,现在……」
任南砚闭了闭眼睛,道,「不做我还能活多久?」
医生不敢隐瞒,小声道:「最多…不超过一个月。」
「……」房间里一片静默,医生有些担忧,「任老…其实您若是一直好好调理,原本可以多养几年的。但是这一年多您一直……」直到现在医生其实都没有搞明白,任南砚到底是怕死还是不怕死。
任南砚冷笑一声道,「像个活死人一样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不是任南砚不想好好保养,但医生说他这个病最重要的是不能动气,要平心静气心胸开阔。他如果能平心静气地接受这一切当初压根就不会做出那些事情?
「可是,曲将军现在不在,实在是…是不是等他回来再说?」医生依然是满脸担忧。
任南砚道,「阿靖恐怕被绊在松城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姓华的那老家伙也没有消息,恐怕也来不了,我等不了了。」再等下去,他的身体只会更坏。万一曲靖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就更加麻烦了。
最重要的是,医生说一个月,但他现在真的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死。
他必须赌一把!
身体还好的时候他自然不想冒险,总想要找到更合适的供体,希望医生的方案更加万无一失,甚至幻想会不会靠着吃药病就慢慢好了。
但是现在没办法了,他不能就这么死了,无论如何也得赌一把。
正好前几天医生告诉他找到了一个最合适他的供体,他不敢也不想等下去了,他怕自己说不定今天晚上就会在睡梦中死去。
医生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看着任南砚将药吃了下去。
药里有麻醉的成分,任南砚靠着椅背不说话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昏睡过去的前一刻,任南砚脑海中突然升起一种恐惧,他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的?!
但即便是恐惧,他又能如何?
只是他并不知道,再次醒过来之后要面对的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