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重阳跟桂五、桂春走在前面,听了喝一句,嘴角抽了抽。他想起来,就是张爷爷与张家人先叫他“小三儿”的。他能直接与江氏说莫要叫自己“小三儿”了,却不好直接跟张家人这样说,那样太不礼貌。
梅氏道:“有老五在,他不敢。”
至于小重阳之前以梅朵生母下落之事恐吓敲诈梅童生之事,没有必要对外人讲,梅氏便隐下未说。
张大娘点头,倒是没有生疑。素来吝啬的梅童生肯掏出十亩地、十几两银,不就是看在桂五面上?就是李发财家,向来只有进的,哪里有出的时候?这回不是也乖乖地赔了杨木。
因为这两件事,桂五在村里的威望倒是一直达到巅峰。就是与桂二爷爷家做了几十年邻居的张家上下,在桂五面前不敢太随意放肆。
说话的功夫,就到了桂二爷爷家。
江氏拿着扫把从上房出来,想要跟大家一起卸东西,被桂二奶奶止住:“这么多人呢,你好生待着。”
饶是如此,江氏也不好真的抄手看着,便拿着小件东西,帮梅氏姑侄子收拾屋子去了。
桂五、桂春等卸下行李,又回去老宅搬书柜去了。
桂重阳依旧是与桂春同住,却不是在东厢,而是上房西屋。还是桂五提出来的,虽说只是暂住两月,可要是按照桂二爷爷安排,东厢两间屋子就要住五人,实在太挤了些,更不要说还有桂春与梅朵这未婚夫妇在,抬头不见低头见,到底不方便。
桂春搬去西屋,就空出来一间卧室,不好让梅氏姑侄去住,杨氏便挪了过去,将自己的屋子腾出来给梅氏姑侄。
梅氏带了几分不安,连声跟杨氏道谢。
杨氏笑道:“都是一家子,外道什么?你们姑侄两个要支绣架,那屋也亮堂些。”
梅朵跟在姑姑身后,不安中却是松了一口气。挨着住与一个屋住到底不一样,之前以为会与杨氏一屋住,梅朵一直提心吊胆。
桂二奶奶直接去东屋跟老爷子说了写婚书的事,需要写婚书,还需要媒人见证。桂二爷爷想了想,拍板道:“宋家有婚书,请宋婆子来一趟!”
这宋婆子是村里的媒婆,之前桂家因桂春的事托过她,却是推三阻四。不过眼下用着了,桂二奶奶也不会赌气不找人,便道:“那老婆子就走一遭!”
到了堂屋,桂二奶奶直接去了西屋,桂重阳正整理书箱。
桂二奶奶犹豫了一下,招呼桂重阳道:“走,陪老婆子去趟宋家。”
桂重阳应了一声,随桂二奶奶出来。
对于村上这个宋家,他也有几分好奇。宋家是木家村的老户,男子父子传承世代为医,女眷这里婆媳传承世代为媒人,还能替人接生,都有一技之长,是村里过日子离不得的人家。只是人丁单薄了些,比不上桂、梅、杨、李四姓人口多。
桂二奶奶没有立时就走,站在院子里喊杨氏道:“中午再添两道菜,我带重阳去请宋婆子!”
杨氏立时应了,又问道:“要不要单预备两只鸡出来?”
桂二奶奶点头道:“中。”
吩咐完儿媳妇,桂二奶奶这才带桂重阳出来,一边走一边道:“在村里过日子,有几户人家是不能得罪的,一就是这宋家。要不然没地儿瞧病去。镇上的医生死贵,谁敢去看哩。就算不看病,这家家都要娶媳嫁女添丁,也是离不得宋家!他家大孙子就在村塾上读书,以后你也能见着,和睦相处的好。”
桂重阳应了,道:“不能得罪的还有旁人家吗?”
“林家也要供着!”桂二奶奶道:“民不与官斗,林家有族人在京里做官,不是咱们小老百姓能得罪得了。况且林家人厚道,当年你三奶奶卖田时算是拉了咱们桂家一把,这些年又常拿来粮种给村里,都是恩情。”
“那杜家呢?”桂重阳道。
桂二奶奶半天没吭声,好一会儿道:“之前杜里正刚当上里正时,村里有两户不服,呛声了两回,最后都搬家了。杜家,得防着!”
物离乡贵、人离乡贱,但凡能继续住下去,谁愿意搬家?这其中涉及到户籍与土地,还有人情关系,不是被逼无奈谁会背井离乡?
杜里正出手狠辣,不给人留半点余地,对桂家如此,对于要“杀鸡骇猴”的那两只“鸡”也如此。
说话的功夫,就到了宋家门口。
宋家格局与桂二爷爷家差不多,只是东西厢房各是三间,院子里铺了青砖,没有养家禽,晾晒了不少草药。一个五十来岁的婆子正蹲在地上,带和一个小丫头翻草药,听到门口有动静,都忘了过来。
见是桂二奶奶,那婆子站起身,迎了过来:“桂二嫂子来了,可是有什么不舒坦?”说着打量桂二奶奶,见老太太面色红润并无不妥,又是看她身边的桂重阳。
桂二奶奶摆摆手道:“身体都好着,没毛病,不找你们家老宋,是专门请你来了。春儿要定亲,寻你来写婚书!”
宋婆子一愣,随即笑道:“那可好,白得的谢媒酒!”
桂二奶奶痛快道:“谢媒礼也预备得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