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朵心情大好,桂春以后有了正经营生,还有就是看着杜家吃瘪。
杜家卖的不仅仅是地,损失的还有在木家村的威望。有桂家买地在前,村民也晓得杜家不是坚不可摧的。
人都是爹养娘生,梅朵却是襁褓中失父失母,要说心中全无遗憾那是假话。不说别人,要是她爹娘还在,祖父母就不会先后离世,姑姑就不会成为飘零之人,只能托寄桂家。
桂春今年十八,实不算小了,等到梅朵明年及笄,两人就要成亲。
梅朵嫁妆预备得差不多,心里却越发不安。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抚养自己长大情同母女的姑姑。
现下看来,桂重阳是个重情义的,梅小八看着也是个厚道的,两人似乎都能成为梅氏的依靠,不拘谁都能给梅氏养老,可实际上却不然。
男人虽是一家之主,可家里过日子却要靠女子。
要是这两个小的,以后娶妻是个柔顺贤惠的还罢,不会嫌弃姑姑;要是个性子不好的,嫌弃姑姑怎么办?
之前梅朵一直担心这个,今日见桂重阳得了六百亩,就豁然开朗。
要是桂家长房日子紧巴巴的,多一个人吃饭自是碍眼;可桂家长房日子起来了,多一个人少一个又有什么?
梅朵晾好衣裳,看到院子角落一片快要凋零的凤仙花,不由来了兴致。她转身进了厨房,拿了一只小碗。
凤仙花有深红、有浅紫、还有淡粉,梅朵从中挑拣差不多的颜色,摘了花瓣,装了小半碗,又去后院摘了好多枚茄子叶,然后就进了西屋。
小碗中放了明矾,与花瓣一起捣烂,然后才覆在指甲盖上,用茄子叶包好,想要系上丝线,到底是一只手不便利。
梅氏正好从二房回来,看到侄女捣鼓这些,上前帮着系上丝线,道:“这凤仙花种了几年了,也没见你折腾,怎么这个时候想起来了?”
梅朵往梅氏身上一靠,莞尔一笑:“姑姑,我也给你染指甲吧?”
梅氏失笑道:“这是你们小闺女玩的,我弄成什么样子。”
梅朵侧过身来,盯着梅氏,一双杏眼滚圆,半晌不吭声。
梅氏被盯着直发毛,摸着自己的脸道:“蹭了灰了?”
之前换界碑,二房那边预备饭菜,招待张家一干人,梅氏过去帮忙。
“姑姑变年轻了。”梅朵惊讶道。
姑侄两人每日同住同吃,之前并没有留意,这仔细一打量,梅朵才发现的自己姑姑年轻了好几岁。
梅氏却是不信,摇头道:“浑说什么?与之前有什么两样。”
梅朵见她不信,去寻了镜子递过来:“姑姑不信,自己瞧,脸都细滑了!”
梅氏手中被塞了镜子,心中还不当回事,可自己对着镜子也愣住了。倒不是她发现自己突然“返老还童”,而是发现自己面相变了。
梅氏眉间原本有深深的“川字纹”,看着面相就带了几分凄苦,比实际年岁略显老,肤色暗黄,眼中也都是疲惫;现下眼下却是一片平和,肤色也因为桂重阳买了面脂日日涂着,看着白嫩了不少。
加上梅氏毕竟是在室女,没有生育过,还是少女的体态,看来就像是二十来岁,比实际年岁还小几岁,跟原来苍老疲惫的样子比起来,对比就十分明显。
好像有多少年没有心情好好照镜子了,梅氏先是心中叹了一口气,随后释然一笑,撂下镜子,道:“总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梅氏之前最担心的就是杜里正对桂家再使阴招,可过了今日,对里正就要掂量掂量,能不能真的怼住桂家。
有这六百亩地在跟前摆着,梅氏也说不出让桂重阳再防备“徐师兄”的话。
钱财这东西就是最好的试金石,虽说这六百亩地是桂重阳买的,可要不是徐师兄做主,杜家哪里会乖乖卖地。
以通州地这么抢手的情况下,多少官宦人都买不到地,桂家要不是碰上徐师兄出现,而杜里正正因得罪人主动卖地,也没有地方买地去。
那个徐师兄虽对桂家其他人多有试探之意,可是疼桂重阳的。这是梅氏对徐师兄的印象,自然也明白小重阳以后会多一层庇护。
梅氏悬着的心,这才真正踏实下来。
相由心生,这句话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