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打的?”梅朵见状,立时红了眼圈,尖声问道:“你爹?你大爷?还是你大娘?”
至于梅小八的后娘,在人前素来温顺贤惠,不会下这样的狠手。
这一嗓子,立时惊动了在书房抄经书的桂重阳与在厨房发面的梅氏,两人都走了出来。
天色还没黑,梅小八脸上的巴掌印十分明显,是大人的手印,所以梅朵才没有怀疑是梅小八两个堂兄动的手。
桂重阳的脸也沉下来,上前道:“你是去送东西,又是在饭后,又碍了你大娘什么?”
梅小八的大娘是个极难缠的,并不比梅小八的后娘好多少,之前梅小八过去探望祖父母,因为赶上饭口被留了一次饭,就被梅小八的大娘念叨了好几次。
梅小八耷拉着脑袋,没有吭声。
梅氏也恼了,忍了怒气道:“难道给他们送东西还成了过错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若不说,我们就过去问!我们好好的孩子,凭什么他们说打就打?”说罢,就要去拉梅小八。
不怪梅氏生前,梅小八既已经出继,就是梅家二房的嗣孙,相关教养自然无需本生亲那边做主。
说句不好听的话,梅小八的老子过继前收了钱米的,立了文书,梅小八的生死嫁娶与他们不相干,已经是别人家的孩子。
打自己的孩子没人挑,打别人的孩子就没有道理。
梅小八见状,连忙拉住梅氏道:“姑姑,不用去问,俺说……”说到这里,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
梅氏接过来看来,疑惑道:“这不是那乌发膏的方子吗?”
这方子是桂重阳从杂书上抄下来的,梅小八惦记祖父母那边,跟桂重阳说了,才抄了一份。
梅小八犹豫了一下道:“俺送乌发膏过去,五哥说这个东西贵哩,镇上都没有卖的,要去通州城里去买,一份要好几两银子。俺大娘就跟俺要方子,说可以拿到镇上卖去。俺就没往外拿……大娘让俺回来偷,俺说俺不,这是重阳哥的方子,要卖也当是重阳哥卖,她就说俺丧良心,打俺一巴掌……”
这是什么长辈?
梅氏神色没有好转,依旧皱眉,道:“她动手,旁人就看着?”
梅小八摇摇头道:“俺奶拦了,俺爷恼了,将罐子砸了,说既是两家人,就分的清楚的,让大娘不要瞎惦记别人的东西,还跟俺说,不让俺以后再去了,每次闹得不安生,让俺跟着姑姑好好过日子……”说到最后,声音低不可闻。
到底是十岁的孩子,难免委屈,眼泪出来了。
梅朵伸出手指,戳着他的脑袋道:“哭!还有脸哭!这话是第一次跟你说么?老爷子是个明白人,你也长点记性,既然那边嫌你,以后你就少往前凑!”
梅氏叹了一口气道:“那边既惦记上了,不会就这样死心,这段日子,就莫要过去了。”
“嗯。”梅小八哽咽着点头道,却是还不忘那方子,小声道:“重阳哥,杨三哥那边也直接给膏子吧,这方子万一真值钱哩?”
桂重阳眼中,这方子自然比不得梅小八重要,可是既晓得这方子能卖钱,也没有白便宜梅小八大娘的必要。
对于梅小八的选择,桂重阳颇为欣慰,点点头道:“好,那就留方子,只送乌发膏。等卖了方子,给小八买好吃的。”
梅小八摇头道:“俺不要吃的,真能卖了钱,重阳哥就可以吃洞子菜了,不用整日里白菜豆腐。”
眼看就要十月,菜地早收拾过去,冬储的白菜萝卜也入了菜窖。镇上集市上,有洞子菜,前几日买了一次,可也心疼的梅氏够呛,梅小八记得,才这样说。
桂重阳素来爱多思多想,防心也重,不过面对着梅小八这赤子之心,心里也暖暖的,笑道:“真能卖了,咱不买洞子菜,咱们自己起个洞子种菜!”
之前买镇上的铺面与宅子,就将桂重阳身上带的金银花销的差不多。就是买杜家的六顷地,都是借的张量的。
桂重阳不愿意拖着欠债,就拿了南京的小庄顶了。
张量要将南京庄子折高价,要找补些银子给桂重阳,桂重阳哪里肯要?到底是推了。结果就是,桂家长房的银钱不多了,所以梅小八听说这方子能卖钱,才立时留在身上不往外掏。
要是梅大娘晓得她惦记上的乌发膏的方子就在梅小八身上,桂家没有当回事,梅小八打算送过去的,怕是要呕死了。
桂重阳的提议,立时得到其他三人的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