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举人不管为了面子好看,还是为了这面子后的“实惠”,这聘礼预备的都不会少。沈瑾那份产业的收益在他手中握着,剩下沈瑞的这一份,能放过去才怪。
恐怕沈理早看透沈举人为人,方行“借银”之举。
沈瑞想到此处,心中不由叹息两声。这沈举人真不是聪明人,丢了西瓜捡芝麻。有孙氏对沈理的大恩在,只要沈举人表现得发妻嫡子看重些,就能得到沈理的好感,五房也会更亲近他。他却将好好的局面,弄成现在这样,众人皆厌恶防备。
就是郑氏那里,郑小舅已经升了六品通判,对於沈氏家族来说,六品官不算什么,可对四房这举人门第来说,分量已是不清。要是沈举人不贪图继妻的嫁妆,将郑氏扶正,那郑小舅为了姐姐、外甥儿,肯定要提挈四房。
沈举人心里也好琢磨,不过是眼光高,只觉得背靠沈家,一个六品小官没有放在眼中。又因郑家早年落魄,郑小舅算是借着沈家的照拂供出来的,没有在沈家人面前高声的余地。
到了族学,沈瑞打发车夫回去,让他下午不用过来接,又叫柳成给了他一块碎银子。
那车夫老实,说什么也不肯要,只说怕被大娘子责罚。他接送沈瑞半月,早先是郭氏的车夫,从换了新马车后,便成为沈瑞的专用车夫,活比以前的重了不说,打赏钱的机会也少了。换做旁人,早就不满,这人却是憨实的,依旧老老实实赶车。
沈瑞道:“今儿有庙会,这拿着给二毛买点心。”
这车夫有两个儿子,老大是沈全身边的小厮,老二是个还拖着鼻涕的小毛头,沈瑞碰到过一回,曾叫冬喜包过两次点心,让车夫捎带回去。
车夫还要再拒,沈瑞摆摆手,转身带了柳成进了族学。
下人的规矩,代表着主人的素养;五房日子蒸蒸日上,不是没有原因的。
四房同五房一比,就是渣渣。张老安人与沈举人看似严厉,动不动就用打板子来惩治下人,可仆婢偷懒耍滑、欺上瞒下、狗仗人势,样样不落,当得起一声“刁奴”。
进了学堂,沈瑞环视一圈,发现沈珏不在,直到上课锺声将响起,他方姗姗来冲。
到了课歇时候,大家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都在说下午去庙会的事。
倒是沈珏,还坐在自己位上,支棱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沈环在旁引得他说话,他也有气无力,有一搭没一搭
沈瑞见状,有些担心,上前道:“珏哥这是怎了?可是身上不舒坦?”
沈珏念叨庙会可是念叨有些日子,昨日分开时还特意强调了此事,让沈瑞今日不用带茶点过来,要带他去庙会上吃好吃的。今日这蔫头蔫脑的,实不像沈珏了。
沈珏看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道:“身上没什么,昨晚没歇好,只觉得脑袋沉,等眯一会就好。”
沈瑞见他眼角下发青,确实是休息不好的模样,不过不知为何,总觉得沈珏方才那一眼似有深意。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沈珏既不说,沈瑞也不好追问,便记在心里。
等第二节课过去,午歇时间到了,学子们满脸兴奋,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去逛庙会去。
沈环早接了家里任务,要带着蒙童班的弟弟出去耍,便与沈珏、沈瑞作别,去西厢接弟弟去了。
沈珏趴了一节课,算是养了些精神,不再像先前看着那么萎靡。
待上了马车,沈珏便幽怨地看了沈瑞一眼,道:“都是瑞哥,累得我昨日走了困,四更天才阖眼”
沈瑞闻言,不由失笑:“这话从何说起,昨儿分开时不是还好好的?”
沈珏打了个哈欠道:“就是因为你,不只是我,就是我爹娘都没安生。”
沈瑞听了疑惑,不过沈珏也没有拿爹妈说笑的道理,便皱眉想了想,道:“莫非是因我家老爷要续娶之事?大伯娘那里不高兴?”
“孺子可教也”沈珏点点头道:“我还是头一次见我娘发火,还真是吓了一大跳。我爹也是,好好的参合你们家的事作甚?就像我娘说的,她与源大婶子向来交好,要是源大叔续了外头的,她这个伯娘还能护着你为你做主,不让你受了欺负去。可续了贺家长房的,要是有了是非,她就要避嫌,帮着哪头都说不清。”
说到这里,沈珏也露出惊诧:“实没想到,贺家会出这么个主意,两家亲事又这么快定下。我原还当他们看上的是你家大哥,长房有位表姐,正与你大哥年岁相当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