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上房,就见四、五个婆子婢子站在廊下,神情惶恐不安。
上房里隐隐传来哭声,乔二老爷眼中多了几分意外,乔三老爷的脸色则是越发难看。
廊下婢子早进去通报,哭声嘎然而止。
乔三老爷的心越发沉重,面皮也耷拉着。乔二老爷则是脚步有些发飘,难道乔大太太也辖制不了乔大老爷了?
这会儿功夫,一个婢子闪身出来,对乔二老爷、乔三老爷福了福道:“见过二老爷、三老爷,太太方才小憩,如今正梳洗,请两位老爷稍后。”
乔二老爷、乔三老爷抬头看了看天色,齐齐无语。
这不早不晚的,是小憩的时候?
一会儿,又要婢子端水进上房。
这回乔二老爷、乔三老爷倒是没用得多久,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有婢子出来相请。
这一罩面,乔二老爷、乔三老爷就察觉出不对。
乔大太太虽面带了笑,是穿着家常衣裳,脸上却涂了一层粉,眼圈也泛红。再看屋子里,堂屋与里屋之间做隔断的多宝格上,空了一半,剩下的都是笨重东西。
乔三老爷唬着脸道:“大哥来嫂子这么闹了?”
乔大太太忙摇头否认道:“没有没有好好日子不过,闹什么?”
乔三老爷皱眉道:“我看大哥他就是不想好生过日子,这才里里外外的折腾”
乔大太太笑容勉强,幽幽叹了一口气。
乔二老爷却在偷偷打量乔大太太,心中越发没底,这是做戏呢?还是真有其事?
不管如何,乔家真正能制约乔大老爷的只有乔大太太一人,这点管家既能看出来,也瞒不过心思细腻的乔二老爷。
乔大太太不愿讲丈夫是非,乔三老爷却不肯给兄长留脸面,吧啦吧啦地将沈家之行说了,重点讲了乔大老爷的心血来潮与沈沧听到“大归”的话后诡异的沉默。
一口气说完,乔三老爷满脸痛惜道:“大嫂,难道只有大哥是姐姐的同胞,我这个做弟弟的就不是?可姐姐确实犯错在前,大表哥、大表嫂如此处置已经是给姐姐体面,还要如何?沈家四哥虽只是襁褓婴孩儿,却是尚书府唯一亲生血脉,沈三又是那样的身体,姐姐竟然连药都买好了,到时沈家四哥万一有个好歹,沈三也不用活了……”
乔大太太听得呆住,虽晓得定是乔氏有不妥当处,却没想到她会做到这个地步,难道真当沈沧夫妇是吃素的?
随即乔大太太出了一身冷汗,后怕不已。幸而事情未成,否则别说乔氏性命难保,就是乔家说不得也要被沈沧夫妇迁怒。
可恨自家老爷,真是疯了,为了个心肠恶毒的妹子,家里名声、儿孙前程统统不要了。
乔大太太极力克制,面上依旧带了薄怒。
乔二老爷见状,提着的心终於放了下来。
乔三老爷在外多年,与自家大嫂打交道的少,并无乔二老爷的眼力,依旧是急的不行:“大嫂,无论如何不能让大哥再闹一回,瞧着大表哥的意思,怕是巴不得顺手推舟地将姐姐送回来……到了那时,乔家可是几代人都抬不起头来”
乔大太太面带苦笑道:“可老爷这回是铁了心肠……”
乔三老爷闻言,哪里还坐得住?
他站起身来,皱眉来回踱了几步,而后转过身,面带郑重道:“大嫂,这实不是该顺着大哥的时候。真要姐姐大归,总要有个理由,即便沈家厚道,不将其中缘故扔出来,可世人的猜测只会越发离谱。乔家声名狼借,儿孙婚姻与前程都要跟着耽搁……”
“出嫁从夫。老爷那个脾气真要上来,哪是能顾及旁人的?两位叔叔都拦不住,何况我这内宅老妇?”乔大太太满脸无奈。
乔三老爷又坐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拧着眉头道:“大嫂,真要论起来,大哥还有一桩错处没了结,本当在老太太灵前守孝三年……”
不等他说完,乔大太太就冷了脸。
真要将乔大老爷气死乔老太太的事情揭开,抬出族中长辈来,是能收拾了乔大老爷,可乔家长房一脉也跟着跌入尘埃。
“三叔说的这是什么话?老爷身为长子,这些年来在老太太跟前晨昏定省,谁不晓得我们老爷是个大孝子……难道如今这世道变了?在父母跟前服侍尽孝的反成了错处?”乔大太太声音森寒。
长嫂如母,乔三老爷心里虽对长兄瞧不上,可对於长嫂向来还算恭敬。
他讪讪道:“我这也是为了乔家好……”
乔大太太神色稍缓,欲言又止道:“其实,老爷那边非要接了姑太太回来,或是有其他打算……”
听了这话,乔二老爷神色不变,心中却嗤笑。
唱念做打半天,这正经戏肉也该来了。
他用眼神却瞄乔三老爷,就见乔三老爷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追问道:“大嫂,大哥到底是何打算……”
沈宅,九如居。
沈瑞坐在书房,想着沈沧的话,心里有些乱。即便是两世为人,可同这宦海沉浮了大半辈子的沈沧相比,他还是太过稚嫩。
沈琰绝对不是虫。
沈沧让自己去驾驭沈琰,难道就不怕“养虎为患”?
沈瑞并不是怕了沈琰,而是想着要去操纵别人的命运,心里颇为沉重。
想到这里,沈瑞自嘲一笑。自己矫情什么?操纵旁人,总比被旁人操纵要
他正胡思乱想,就听到窗外有人道:“二哥”
是沈珏来了。
沈珏神色带了几分古怪,进了书房地凑到沈瑞身边,低声道:“二哥,你说二老爷是不是恨二太太?”
沈瑞抬了抬眉头:“好好的,问这个作甚?长辈的事情且由得长辈们去
沈珏神秘兮兮地道:“二哥,听说二太太要去养,的庄子是二老爷安置乳母一家养老的地方……”
这并不是新闻,沈瑞早知,就听沈珏接着说道:“二老爷那乳母,与二太太可是有血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