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四月中旬,有两个福建商人到松江贩布,在松江府城赁了宅子,逗留了一段日子。其中有一人好赌,在赌场认识了黄老七,两三顿酒下来,就勾肩搭背成了朋友。那两个商人身边带了服侍起居的两个小婢,一个豆蔻之年,稚嫩可爱,一个碧玉年华,柔顺乖巧。落到黄老七少不得心里直痒痒,旁敲侧击打听两句,原来这两人是同胞姊妹,并不是大明人士,而是东洋人,追问起来路,只说是福建那边海匪抓来贩卖的。大明女子性子以贞静温顺为美,这东洋女子比大明女子更温顺三分,素来为富绅巨贾所喜,每每有人贩卖,都是供不应求,价格比江南抢手的高丽婢还高出一大截。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黄老七既能跟沈琭成为至交好友,也是色中恶鬼。见那两个商人豪爽,不是那等小气的,色胆也越来越大,对着两个商人掏心掏肺,将松江府城布市的那么隐情内幕也说的干干净净,又担心自己分量不够,拉着沈琭做这个沈家子弟做招牌,将沈家上下吹的天上有、地下无,果然引起这两位闽商的注意。
这闽商又带了精明,并没有黄老七、沈琭说什么就认定什么,而是又打发人在城里打听了一圈,知晓黄老七确实没有说谎,这沈家真的是松江第一大户,城里的铺面也有不少是沈家的,这两人才对黄老七、沈琭推心置腹起来,说了买一千匹布的事儿,希望两人为中人,介绍沈家名下的铺子,省得他们两个被糊弄,并且许诺不菲的佣金,也暗示可以让那两个小婢侍候两人。
黄老七、沈琭两个无赖,先前不过是为了骗些吃喝,有机会尝尝东洋女人的味儿则是更好,没想到天降横财,不仅有中人佣金,这一亲芳泽也在眼前,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那两个闽商也不做虚言,叫两个婢子出来奉茶,眼见两个新交的朋友在姊妹之间多关注小的两眼,便打发长随到妓馆带了与姊妹两个年岁相仿的两个姐儿回来,与自家东洋小婢搭着,一大一小搭配,一国人一倭女搭配,一屋送了两个。
黄老七与沈琭自诩性情中人,先是各自回客房“品鉴”一番,随后想起对方身边佳人又惦记,交换了一回,第二日险些起不来床。
有了这番故事,几人的交情也是突飞猛进,沈琭更是拍着胸做保,将进布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
沈琭没想到别人,直接想到被涌二太太骗回来接手买卖的沈玲身上。沈玲正打理的布坊,是三房数得上来的买卖,要不是前两年被涌二太太的兄弟胡乱管了两年,也不会到了要关张的地步。沈玲打小在铺子里长大,处事最是活络,要是自己介绍大客商给他,这其中的好处也少不了。
外加上在闽商那里留宿了几次,尝了倭女的顺意可口,沈琭也想要显摆。要是能勾得沈玲也动心,那才更好。不过区区庶子,如今官家千金娶了,儿女双全,就算沈琭见了,心中也难免带了醋意。
涌二太太见不得庶子舒坦,送了几次婢子,可沈玲却是个惧内的,不等媳妇发话,自己就打发了,一来二去,竟是引得不少族中女眷称赞。沈琭不服,既想要撕开沈玲的虚伪面皮,也想要抓了沈玲的小辫子,趁机要挟一二,说不得回扣也会丰厚几分。
可沈琭百般算计, 也要沈玲真的入磬才算。不想沈玲一副海量,闽商见着,酒菜用着,却是千杯不醉;对於旁边侍酒的倭女,也是瞄也不瞄一眼,只天南地北的聊买卖话。
沈琭没有抓到沈玲的小辫子心有不甘,可因闽商与沈玲谈成了买卖,且买卖数量由一千匹布升为两千匹,沈琭里里外外落下二百来两银子,亦是心满意足。唯一可惜的是,那两个闽商不肯将倭女送人,只说是调理两年舍不得,等下次来松江贩布给沈琭带其他倭女来。
送走闽商,沈琭还掐着手指头算他们再来的日子,刚到手的二百两银子就被黄老七骗走,还被糊弄着做了借银子的保人,自己又添补进去一百两银子。没等到沈琭找到人,就有了倭寇进城的事。
他哪里会想到这祸害了半个松江府城的倭乱会关系到自己什么事,可等听到消息,知晓沈玲因卖布之事背了“通倭”嫌隙,沈琭就傻了眼。这四十来天,他没有一日睡得踏实,总是从噩梦里醒来,一会儿担心沈玲攀咬到自己身上,一会儿又担心自己之前与两个闽商的往来交好落到旁人眼中,竟然是夜夜不得安枕。只有拉着妾侍婢女胡天黑地的鬼混时,他才能不想这些,安生个一时半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