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连面子也不给赵显忠留了,直接吩咐道:“允原告所求,当堂验屍,彻查死者死因!”
知府衙门有仵作在,王守仁并没有弃而不用,吩咐仵作当堂验屍。那仵作刚要褪去沈玲衣裳,原本有些迷糊的沈珺有些清醒过来,立时扑过去拦住仵作,不许仵作继续动手。
“沈珺,你作甚阻拦验屍?”王守仁皱眉道。
沈珺看向堂上,一时没认出王守仁,却看到了坐在旁边的沈理,原本失去生机的眼睛一下子多了几分生气,可等低头望向沈玲时,却多了悲愤:“大人,学生这族弟死得冤枉,还请大人给他留几分体面,莫要当堂验看。”
“人死为大,既是死者家属不愿验屍,钦差大人就成全了他吧。”没等王守仁开口,赵显忠低声劝道。
“谁说不愿?”沈珺望向赵显忠,双眼赤红:“若不验屍,如何能揭开你侮辱礼教、残害士林之恶行?”
赵显忠恼羞成怒,起身呵斥道:“放肆!小小嫌犯竟敢咆哮公堂,拉下去打四十板子!”
堂上也有衙役在列,可众锦衣卫在前头,谁也不敢妄动一步。
赵显忠憋红了脸,转过头来望向王守仁。
王守仁并不看他,吩咐仵作道:“入内堂验看。”
几个锦衣卫抬着沈玲屍体,带着仵作进了内堂。
赵显忠脸色惨白,眼神已经带了惶惶。知府众属官,都察觉了不对劲,恨不得立时起身去左边列队,与赵显忠离得越远越好。
知府偏厅里,张永并没有随王守仁去正堂听审,而是为了以防万一,让锦衣卫接手了知府衙门的防卫。
待听了之前去大牢的锦衣卫的回话,张永怒极而笑。他实没想到闫举人竟然真有这样大的胆子,还有这样手段,假传赵显忠的吩咐,糊弄赵显忠的亲侄儿去动手。要是真的将沈家那几个杀光,赵显忠就算喊冤又有谁会相信?
“盯着那小子,狡兔三窟,顺藤摸瓜,看看这城里还有哪处是钉子。要是那小子在城里由他,要是出城就逮住了!”张永吩咐道,几个锦衣卫得令,按照吩咐行事去了。
张永看着远处血红一样的晚霞,心头莫名生出几分不安。之前往苏州去求援的人应该已经到了苏州,如今只盼着今晚平安无事,明日高念恩早点带人手过来。
知府衙门正堂后,沈玲身上的衣服尽数褪下,前胸也有不少刑讯痕迹,可再往下看,仵作不由瞪大眼睛,旁边做鉴证的锦衣卫也傻眼。
怪不得沈珺拦着不让当堂验屍, 要控诉赵显忠残害士林,这死去的沈玲,亦穿着儒衫,还有监生身份。
男人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几个能苟活。
等到仵作将沈玲衣裳穿好,返回大堂回话时,便老老实实回道:“死者胸前有鞭痕四处,后背有三处溃烂,下身子孙根齐根切断,留环形伤处一处……”
虽说在之前沈珺拦着不让当堂验屍时,堂上众人就想到沈玲屍体有不妥当之处,却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不妥当。
“赵显忠,你!”沈理饶是再斯文,此刻也不禁怒发冲冠。
知府衙门众属官原本因李阁老想要攀附赵显忠的,此刻也熄了心思。这知府大人是疯了吗?要是沈家诸子是小老百姓还罢,沈家仕宦之家,他这样残害沈家子弟,还留了屍体为证据,这样愚蠢做到知府也就到头了。
赵显忠眼见众人目光诡异,忙喊冤道:“本官冤枉,真不是本官下令,实是阴错阳差,我只叫人吩咐人问口供,并不曾下令刑讯,是刑房小吏与沈家有私怨,才趁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