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会跟他久了自知圣意,便立时翻身上马,紧紧相随。
跑出一段路去,寿哥才一勒马,回首笑向张会道:“怎的,是兵械局有什么新玩意儿出来,还是,为了沈瑞被弹劾的事儿?”
张会虽因守孝丁忧交了京卫武学的差事,但因着沈瑞的连襟李延清在兵械局,彼此关系亲近,他还是会常看看一些兵械制造进度,参谋些点子。
寿哥知道后,偶尔也会招张会来问问一些军械的事,且对一些军械改良也有自己的想法,常常通过张会的口传到李延清那边,让他们尝试制作,再由张会反馈效果。
腊月正月里,长宁伯周彧、庆云侯周寿先后离世,他们是周贤母亲的亲舅舅,周贤便也有三个月的孝,京卫武学的差事自然也交出来了。
寿哥并没有寻人顶上,而是让蔡谅暂领,又让张会多照应,张会跑京卫武学便跑得更勤了。
故而寿哥有此一问。
张会笑道:“万岁爷料事如神,句句命中,臣都不敢说了。”嘴里说着不敢,却仍是道:“臣是为着沈二这莽撞小子来的……”
寿哥哈哈一笑,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虚摆了摆手道:“沈二没事儿,这点子事儿朕还信不过他,派他出去干嘛?”
张会忙道:“皇上圣明!”面上又露出些不好意思来,讪讪道:“看来莽撞小子得说是臣了。”引得寿哥一阵大笑。
八仙驿站都在张会手中,沈瑞这边密折上京,那边自然也写了一份密信给张会。知道了前因后果,便是外头再怎么弹劾,张会都晓得皇上不会问责沈瑞。
只是,他不能让皇上知道他知道,而且,他也是想确认一下皇上的态度,故此急嗷嗷的请求陛见。
寿哥大笑一场,笑罢却又叹一声道:“你倒是古道热肠。”
转而移开话题,他道:“月底除了服,你便赶紧给朕滚去京卫武学操练去!周贤就应了这个名了,忒贤了些,操练很不成样子,这三两个月又耽搁了。今年五月节的龙舟,朕都没兴致看了。”
张会原还有些为自己起复之后的差事挂心,虽说看周贤丁忧后皇上的布置,京卫武学是给他留着的,但其实周贤孝期短,和他是脚前脚后除服,到时候职缺归谁,还真不好说。
周贤在京卫武学时日尚短,虽无大功,却也没甚过错,且本身这个职缺也是皇上用来安抚周家的。
不想今日能得皇上这样一句,那就是金口玉言京卫武学又交给张会了。他这一颗心总算落到肚子里,登时精神大振,心下感念小皇帝,立时翻身下马叩首谢恩。
寿哥嗤笑一声,道:“甭来那些虚礼,好生给朕练兵便是报答朕了!”因又问了兵械局那边。
张会答了进度,又道:“沈二那边还来信问了,想在找两个懂些水利的去山东给看看。他得了部农书,有些架水车的法子,想寻明白人给试试,若是果然好用,也好刊印了送进京中来。”
寿哥点头道:“他是个干实事的,朕没看错他。这事儿,你去办吧,朕若下旨,将来指不上多少人开口问朕要这要那呢。”
张会连忙应下。
寿哥想了想,忽道:“山东这案子前后你都听说了吧,朕想,把虎头调到德州卫去。”
张会愣了愣,思量片刻,摇头道:“皇上既问臣,臣就实话实说,虎头,不适合德州的位置。”
高文虎被寿哥派到鲁南曹州一带剿匪,这伙儿匪徒本就不太成气候,叫他过去就是为了给他镀金的。
如今有所斩获,寿哥便急不可待想将他提拔起来。
胡节案中,德州卫上下为张吉运银子,自然难逃其罪。
尤其锦衣卫还侦得,德州左卫一个小小的千户贼胆包天,还妄图偷天换日骗走这笔巨款,赖在同僚身上不说,还想让安德知县补窟窿。
小小一个知县,竟然能有这么厚的家底来补这么大的窟窿,实在出乎寿哥意料。
这千户最终自然没落好结果,处以军法斩立决。知县也同样被问罪,双双抄没家产。
而就这两家抄出来的银子,就够今年往辽东派的军饷了。
寿哥既是恨极,却也不免动了安插自己人在其位的心思。
德州卫这次大清洗,空出不少位置来。
“虎头是个憨实的。”寿哥自己也叹了口气,高文虎这个性格,去了德州肯定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但若是……“若是罗克敌一起派去……”
罗克敌是高文虎刚入锦衣卫时就认的师父,一直照应高文虎,为人又圆滑,也入了寿哥的眼,进了豹房勇士,这次被派去给高文虎保驾护航。
张会觉得罗克敌倒是适合德州的位置,只是寿哥对罗克敌的信任那是及不上高文虎万分之一的。
但总不能把罗克敌捆在高文虎身上一辈子,罗克敌聪明得紧,不可能甘愿一直辅佐高文虎,一旦他反噬,高文虎也一样渣子都不剩。
张会想了又想,还是向寿哥道:“皇上恕臣直言,臣只恐,虎头懵懂,那样的地方却又将罗克敌的心养大了。”
寿哥沉默片刻,长长叹了口气,道:“朕再想想……”
两人再未谈国事,倒是痛快的赛了两场马,正待立了活靶比箭时,那边刘忠来报,张太后遣吴德妃来西苑“送鲜果”了。
寿哥翻了翻眼睛,扫兴的丢下弓箭,嘟囔了一句没人听得清的话,方吩咐左右道:“罢了,回去更衣。”又指着张会道:“你且去吧,有什么事儿再召你。”说罢被一众内官侍卫簇拥着回太素殿去了。
张会恭送了皇上,由刘忠亲送他出西苑。
路上张会嘴唇翕动,小声道:“多谢您从中斡旋,我这就回去给瑛大哥递个信,让他安心。”
刘忠微微一笑,低声道:“我却不敢居功,恒云圣眷正隆,并不用我多嘴。”
顿了顿,他警惕的看了眼四下,又飞快的低声道:“既你是要去见沈瑛,便多添一句,寿宁侯在给沈瑾谋起复求到了宫里。”
张会立时明白太后巴巴的叫吴德妃过来做什么。
沈瑾已经除服了,却还没有到京,想是在上京路上。寿宁侯张鹤龄这么着急谋划,只怕也是因着国子监、翰林院此番变动吧。
张会也不去想那许多,再次谢过刘忠,匆匆出宫,往沈瑛那边递了信,又去寻李延清让他给沈瑞找懂水利的工部小吏、匠人。
直忙了两天,敲定了去山东的匠人人选,张会要与沈瑞回信时,听说了宫中下旨,庆云侯周寿长子周瑛、长宁伯周彧长子周瑭袭爵。
早在去岁腊月长宁伯周彧过世时,周家就为周瑭请旨袭爵,淳安大长公主因与周家交好,也曾帮忙往宫中说和。只是这旨意一直不曾下来。
而隔日,宫中再度下旨,升锦衣卫指挥佥事周贤为山东德州左卫指挥使,命其除服后即上任。
作为重庆大长公主唯一嫡子,周贤身上原就有荫封的指挥佥事衔,只是一直没有实缺。
接掌京卫武学时并未升他官职,如今外放,升上一级原是寻常。
只不过这个时机,这个位置,这前后两个旨意,不免耐人寻味。
京中官场又最不缺迎合上意的聪明人……
*
京城西南,阜财坊,沈瑛宅邸,内书房
这次有人弹劾沈瑞邀买民心等等,沈瑛沈全兄弟虽早知道原委,但他们并不如沈瑞、张会这样对皇上有信心。
尤其胡节案皇上震怒,沈瑛兄弟很怕皇上一时迁怒,也发落沈瑞。
直到张会从西苑回来送信到沈瑛家里,两兄弟这才放心,又谋划着如何帮衬沈瑞。
沈全在读书上少了些天分,虽靠着日复一日苦读终是中了举,但是想再进一步也是艰难。对此五房母子都心知肚明,沈全自家放弃了,沈瑛便也不逼迫兄弟。
不科举又不是不做官了,大明底层官员不少是举人出身的。
明初时举人为高官的也不在少数,只是仁庙之后,进士多了,举人为官基本上最高止於四五品了。
但说实话,四五品官已是不小了!
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成二品三品的,多少状元榜眼做一辈子官也不过是四品翰林学士罢了。
出孝后沈瑛一面为自家起复奔走,一面也仔谋划着为兄弟捐个知县、县丞之类。有在京为官的嫡亲兄长和与高门联姻的族弟,沈全在地方上也不会受欺负。
沈全自己其实对当官兴趣不大,倒是因着帮二哥沈琦打理过一阵子族务,而颇爱处理庶务。
原本这次沈瑞去了山东,沈全就十分想跟着去的。
只是早在沈瑞外放的旨意下来之前,沈全这边官缺就已有了些眉目的——年前沈瑛就托好了人情,便是不为官缺为着中人的脸面,沈全也不能断然撂下京里跑去山东的。
且登州那边有陆家,无论商事还是地方人脉上,沈全都不如陆十六郎熟悉,沈家在京的族人也要跟去山东的,如此更无沈全用武之地,所以沈全才打消了跟去的念头。
沈瑛更言道:“你与瑞哥儿从小一处长大,关系亲厚,你想帮他之心我如何不知?可若只是为瑞哥儿跑腿,一管事下仆足矣!你既要相帮,就要自家做出一番事业来,到时在地方上互通有无,在朝堂回护声援,才是你当做的,才不枉你读这许多年书!”
沈全也不由惭愧,应下要好好在地方上历练。
如今沈瑞在登州大展拳脚,两兄弟便是商议着,给外放的沈全想选个能帮衬到沈瑞的地方。
先前是想着就近在顺天府或者河间府寻一处,静海、宁津等县都有缺出来,离京城近离海不远,日后登州开海,有什么消息可以直接自海上送来,周转入京,要快上许多。
而今,沈瑛却是想着往淮安府寻一寻。
倒也不是现在官缺一抓一把由着他们兄弟挑拣,但确实因着京察,又有大佬们斗法,中低层官员变动还是颇大的,可选择的余地也大。
“南船北上,总要有一处落脚补给,少不得要停靠在居中的淮安府。我寻淮安籍的同年打听了,海船多在庙湾出海。然庙湾属山阳县,附郭府城,且又有漕运,这样的位置只怕不好谋求。”
“相邻的安东县多有水患,去了怕也是要日日愁赈灾。”沈瑛提笔在纸上简单勾画,向沈全道,“还是盐城,或往北赣榆县,要好些。”
沈全道:“哥也多打听打听粮米。登州缺粮,瑞哥儿虽有诸多举措,但是这一两年山东大旱,登州想自给自足怕也是难。若是海路开了,日后从淮安运粮,比苏松更便宜些。”
沈瑛苦笑一声,道:“这两年南直隶诸府也一样有天灾,只底子略厚些罢了。未见齐能帮得别的行省。且你当卖粮是小事?少不得要知府点头,你去了便也是小小知县,莫要强出头。”
因不好打消兄弟积极性,沈瑛便又道:“你这些日子有空便多看看瑞哥儿指的那些农书,瑞哥儿那边又什么兴农的举措,你能推广并有成效,亦是帮他!”
沈全也晓得自己想得简单了,便嘿嘿笑着应下,又顺口道:“我听润三叔说,翰林院那边还为万卷阁修撰新农书呢。”
好似想起什么来,他又叹了口气,道:“我原道是瑾哥儿要去翰林院的。想着哥你在詹事府,他是回不了詹事府了,如今翰林院升升降降的,不少缺出来,他若回翰林院许还能略升上一级呢。”
沈瑛冷哼了一声道:“张家如何会看得上翰林院,我听着风声,张家属意通政司的位置。”
皇上让周家袭爵的旨意下来,朝中诸公都觉着,皇上这番抬举周家,便表示着对张家的不满。
皇上防着张家的心,只要不瞎的都能出来,张家还一门心思想往通政司这样要紧衙门钻营,皇上能如了他们的意才怪!
沈全便是不在官场也知这些,不由叹道:“瑾哥儿这起复之路要有坎坷了。”
沈瑛不欲再提,只道:“瑾哥儿如今还路上,他自己是怎样想的,你我也不得而知。待他上京再论吧。”
*
胡节案在京中便惹得如此大风波,在山东官场更直同地震一般了,济南府上下好不纷乱。
站错队的,或多或少参与了的,怕被清洗的,无不四处奔走。
又有传闻现下的左右参政袁覃、沈理会被提拔为布政使的,因此也不少人来走二人门路。
不过很快京中传来消息,刘瑾奏请追夺大学士刘健谢迁诰命并原赏玉带服色。
这就表示刘瑾对刘谢的清算还没有结束。
众人看来,作为谢迁的女婿,沈理不被清算降职就不错了,升职就别想了。
倒是袁覃,弘治六年的二甲进士,未考庶吉士,一直在外任上,自穷乡僻壤的小知县做起,勤政爱民,年年考绩上上,全靠实干一步步升上来。
最紧要的是,他一直没拜在任何人门下。
如今朝中党派相互倾轧彼此牵制,不肯轻易让哪家得到一个封疆大吏的位置,反倒是袁覃这样没有门派的容易中选。
於是沈理府门前登时安静下来,倒是袁家的门槛都要被送礼人踏破了。
沈理对此毫不在意,他原也不是官迷的性子,经过岳父这翻起落之后,更是看得极开,这会儿就是被贬官他都有心理准备的。
而他妻子谢氏,到山东后心境虽然有了大改变,但是听闻刘瑾对谢家赶尽杀绝至此,仍是惊怒悲愤异常,又不免忧虑年迈的父母不知能否擎得住追讨诰命之辱,她自己倒是先病了一场。
还是徐氏一行到了济南府后,徐氏与谢氏一番长谈才开解了她。
论起来,徐有贞连遭贬徙的经历可比谢迁惨痛太多了,而沈家太爷也曾为九卿,一遭身故,沈沧徐氏夫妇依旧不得不外放山西以避过朝中倾轧,比之如今沈理在山东更险几分,条件也更为艰苦。
看着徐氏淡然讲起往昔,谢氏也是感慨万千。
再见如今徐氏儿子年纪轻轻就为四品知府,又有个阁老儿媳,沈家发达就在眼前了,谢氏立时打起精神来,想着自家要赶紧康复,督促儿子好生读书早日为官,更重要的是,得抓紧时间相看个能为儿子助益的好儿媳……
女儿的亲事她就看走眼了,那张鏊如今还在守孝,拖累得女儿至今仍未出阁不说,他自己前程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儿子这边她可一定得抆亮眼睛仔细挑个好家世的!
只如今谢家的情形,她京中那些旧友怕都不会帮忙说媒了,还是得指着徐氏在京中的人脉,帮着给儿子牵线,遂谢氏待徐氏以及杨恬倒是越发亲近起来。
*
相比济南府的纷纷扰扰,登州府就安静多了。
原本,也就魏家一家有些后台能跟沈知府梗脖子罢了。
现下魏家后台倒了,听说魏家还花了大笔银子给那位布政使上供的,都打了水漂不说,会不会受牵连也被治罪还难说。
听说魏员外得了张吉丢了布政使这个消息时,活活给气昏过去了,偏家中还着了火,乱作一团,抢救不及他就这么去了。
当初魏家为“小外甥”办酒,宾客如云,登州上下大小官员都去捧场,何等风光。
如今魏家办丧事时,却是好生冷清,连素日里亲近的人家都不登门了,更别说当初的狗腿子——他们一早就跑去知府那边摇尾巴了。
还有那些先前还在观望的人家,现下也忙不迭来向沈知府赔礼献殷勤了,积善堂那边捐银的不断,预备仓也很快堆满了各家献出的粮食。
尤其是赵家,原是魏家头号追随者的,大约为了挽回在知府那边的坏印象,又或是赵员外担心他三弟“效仿秦二”盖过他风头去,可是下大手笔捐银捐米。
对此赵三郎是颇为郁闷的,他原还觉得告密挺成功的,知府大人一定会重用他来着,哪成想大哥能狠心捐出半副身家去,他那点子功绩根本显不出来了。
他到底也没有秦二的本事,还是灰溜溜的继续听大哥差遣了。
沈瑞对於这些捐赠照单全收,他这边要重新打造登州府,需要银子的地方还多着。
尤其是,他接到了莱州知府李楘的书信,说鲁南大批流民竟然往登莱过来了。
这二年鲁西鲁北平原地带受天灾最为严重,而鲁南,更多的是匪乱造成的——罗克敌高文虎就是被派去鲁南剿匪的。
登莱两州山地多,行路难,而相比济南府青州府,登莱也远称不上富裕,流民不过求口饭吃,如何还会往苦地方去,因此这两府大批流民是很少见的。
当胶州、高密两县向府衙报有大批流民时,李楘十分惊讶,但是想到青州府知府荣节是焦芳门下,又探听说青州各县禁闭城门,不许流民入城、驱赶流民等等,李楘也无奈了。
虽是气恼,却也本着爱民之心极力安抚流民,筹措赈灾物资。
怎料流民竟不停歇,得了口粮还继续往登州境内进发。
还有流民口称登州知府白花花的米面发给没受灾的百姓,他们这些受灾的反倒没饭吃,没这个道理,要去登州把他们的粮食要回来。
李楘不由大惊,连忙修书给沈瑞,让他多加提防。
沈瑞早在京里就经历过山西灾民被鼓动上京的事,心知必定是有人在背后给他添堵,但也并不惧怕。
登州府的建设刚刚拉开帷幕,正是缺劳力的时候,以工代赈刚刚好。
当然,前提也是得将那些煽风点火之人揪出来,稳定住大部分流民,免得他们生事。
沈瑞这边紧急布置八仙驿站各处,留意流民动向,又行文给与莱州相邻的招远县、莱阳县,让两地先一步做好接引流民的准备。
而登州府城里,虽目前看起来风向彻底倒向沈瑞这边,诸大族富户俯首,但也要随时防着有人居心叵测煽动本地百姓情绪。
毕竟以工代赈是让流民做工,虽然那些苦累活计就是给登州百姓了普通百姓也未必肯做,但交给流民,仍是会让百姓觉得自家“工作被抢”,产生抵触情绪。
而且那些米粮,大户们捐给预备仓、捐给积善堂,都是造福登州百姓的旗号,就连给乡下建朱子社仓都会让城内百姓不满,更别说外来的流民要吃这口饭,更像在从登州百姓口中抢粮一样。
沈瑞与幕僚商量之后,便筹措在积善堂内分门别类建功德碑,打出“建设新登州”的口号,单独设置帐户,某类捐款专为登州工程花用,尤其是利民、便民工程——比如修桥铺路、河道清淤,又比如建设水利。
而某类捐款及米粮捐赠等,立个福利帐户,专门为登州户籍的百姓发些生活物资福利之类的,诸如城内的社仓所借养的鸡鸭,便从这里走帐。
专款专用,且每年都会帐目公开,张榜於各坊各街,接受百姓监督。
将专款圈出,也好区别於日后赈济流民的银两,免得登州百姓觉得动了自家东西。
为此府衙还准备专门举行一个小小立碑仪式,广而告之登州百姓,加深一下大家印象。
没特地寻黄道吉日,不过却也请了就近两个县黄县、福山县知县来观礼。
没成想,就在仪式的前一日,魏员外的遗孀忽然带着幼子,跑来积善堂大门前悬梁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