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烟冲天而起,在午后澄澈的天空背景下,显得分外的醒目。
桑干河谷周遭的村闾,都看见了这股烟柱,也都认出了是徐家闾所在地方,想及道路中如狼似虎般经过的马邑府鹰扬兵,各个村闾中人,都是心中惶惶。
徐老太公大家都认得,刚严深沉的一个老头子,十几年前为桑干河谷一带打平了多少盗匪马贼,白手起家建起这个个徐家闾聚落。就靠着种田和行商支撑着这个村闾的生计。
徐老太公虽然少与其他村闾有什么往来,十几年前的威名也渐渐消散。但周遭村闾对他还是尊敬得很,每逢社火春酒之类的,还往往要去邀请一下。但多半都是被徐老太公客气拒绝而已。
徐老太公的孙子,不少人也见过。真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小郎君,笑起来更是让人感觉如春风拂面。谁见了都得夸赞一声。将来又是要承接徐家闾家当的。不少家中有女儿的村社之长都将主意打到了这位小郎君头上,但是说亲之事,全都被徐老太公峻拒,大家也都淡了这个心思。
这几年来,徐老太公身体越发不成,与周遭村闾往来更少。大家也都忙于应付越来越坏的世道,担忧害怕于突厥越来越凶狠的南侵,对徐家闾的关注也就越来越少。
但是今日,这个一向与世无争的村闾,燃起熊熊大火,冒起滚滚黑烟!
放在平日,一向守望相助的桑干河谷各处村闾,早就有人前去救火救人了。
可眼前才一队马邑鹰扬兵凶狠的直扑徐家闾而去,谁人敢于轻举妄动?王太守及其部下之心狠手辣,全郡闻名,谁人敢将自己也搭进去?
真不知道徐老太公怎么得罪了王太守麾下这些鹰犬,真是可惜了老太公膝下那个眉清目秀的乐郎君!
眼见火起,石朝志也变了脸色,马鞭一挥。本来还保持着马力的大队越骑营鹰扬兵纷纷驱动坐骑,每一火留下一兵在后带着驮骡跟上,其余人等放开马速,直朝烟火升腾处疾进!
而陈凤坡等十几名本地鹰扬兵也被石朝志驱赶,拼命催马在前引路。
徐家闾就在前方三四里的距离,放开马速之后,转瞬即到。
入眼之处,蹲踞在河岸不远处的徐家闾,现在已经完全被烟火包裹,寨墙,房舍,角楼,全都腾起了火头,黑烟翻腾卷动,直入云霄。秋收才结束没多久,各家都有足够的晒干的黍杆,一旦举火,火势转眼就无法收拾!
十几年在此间白手起家,苦苦生聚出来的家当,就这样化成了飞灰。
徐家闾村落之外的大片空旷田地之上,到处都是蹄印车辙印人的脚印。村中百余人口,数十牲口,都已经逃散得一干二净。
石朝志脸色难看至极,王仁恭对于他们这些直领五营的军将士卒,极是厚待,很多地方也是放纵。但是一旦交托的任务不完成,那么责罚也是极重!作为一个王家世代家将出身之人,他是再明白不过!
他在马上狠狠一挥手:“查,他们去了哪里!”
素来就为营中尖兵的几骑越众而出,前去查探形迹。
而石朝志就狠狠的盯着陈凤坡,狞笑一声:“我马邑越骑,隐秘而来,毫不停歇,直趋此间。却走漏了消息,你说说看,到底是谁的错?”
陈凤坡一行人被越骑营裹挟疾进,他们坐骑比不得越骑营坐骑,都是寻常走马,这个时候累得浑身是汗喷着白沫,一旦停下来,都纷纷先下马照顾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