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亮了起来,但善阳城内,仍然是一片死寂气象。
昨夜乱事,虽然终于平息。但对善阳城中上下人等的震动,却没那么容易平息。
本来不管外间如何风云变幻,在马邑郡中,善阳城中上下人等还有一种虚假的安全感。
名臣宿将王仁恭坐镇,万余马邑鹰扬府精锐拱卫。马邑精兵,天下闻名,群雄不敢来犯。
刘武周虽然桀骜,但是在王仁恭的威名之下,也只有老实守在云中。
至于突厥人,去年那场惨败,突厥人难道还不长点记性?
虽然马邑郡已经被王仁恭搜刮得民不聊生,各地守备空虚,突厥人在北,时刻酝酿再度大举南下,刘武周别怀心思,河东唐国公时刻想插手马邑。
但善阳城中,多少还算得歌舞升平,以为善阳就会在这乱世中安稳下去。
可昨夜一场乱事,彻底打碎了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虚假安全感。
马邑鹰扬府万余精兵,并不足恃。刘武周麾下一名初出茅庐的小将乐郎君,就迫使数千马邑兵,崩溃大奔。
王仁恭的威望,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可靠,不然数千败兵,不会在城门外闹事。逼迫得王仁恭砍下几十颗人头,自己孤身与败兵对峙,才算勉强安抚下来!
刘武周都对付不了,而河东唐国公,又该是多么可怕的存在?这善阳的局面,还能维持下去么?
一时间避乱于善阳城中的那些马邑大户,都有了赶紧出城,迁徙去往其他地方的心思。
而王仁恭平乱之后,又马上派出军马,戒严全城。
城中各处卡栅,俱有中垒营步军值守,而街道之上,马邑越骑往来巡视。
整个善阳城,除了马邑鹰扬府的军汉往来,更无一点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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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驿之中,刘文静在二层小楼的静室之内,对着几案上一张素洒金花签纸,紧皱眉头,苦苦沉吟。
大隋并陈之后,这些当年的马上勋贵,受南风浸染,甚重诗赋。有文名之人,极受追捧。
世家子弟若来不得这个,冠盖云集的高会之中,简直羞于开口。
而大隋一统之后,各族融合,南北混一,各色文化碰撞在一起,在文化上,已经展露出就要蓬勃喷发的苗头。
刘文静作为一个雄心勃勃之人,在文名上,自然也不肯被拉下。
善阳城数千溃兵生乱,而刘文静早早起来,就想作诗。自称是在边地日久,整日所见就是兵戈胡蛮,怕自己文思枯竭,必须赶紧上手再打磨一下。
但是在静室当中枯坐了快一个时辰,这张素洒金花签纸上,还是点墨皆无。
静室当中,随侍刘文静的,就张四郎一人而已。
这位勾连河东和马邑,不折不扣的江湖大豪,现下似乎成了刘文静最为信重的心腹之一。似乎终于在世家门下,寻到了一个出头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