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乐只是策马而立,望着眼前茫茫还未曾化冻的雪原,望着这一片荒僻的土地。
当爷爷抱着还在襁褓中的自己,来到这片土地,看到的也正是这副景象罢?
然后十八年来,等着自己慢慢长大。爷爷到底是期待自己安然的终老此间,还是用他教导给自己的一身本事,追寻身世之秘,找到当年仇人,血此仇恨?
可爷爷,终究是埋在这片土地上,再也不能告诉自己答案了。
而自己如果能从此南下决死一击当中活下来,也终究会离开这片土地。
等待自己的,是这个激荡的时代,是更广阔的天地。
当然,首先是要杀了王仁恭!
徐乐骤然沉默下来,身周玄甲骑人马也都安静了下来。队伍当中,还有恒安鹰扬府的军将,还有跟随南下的缘边军寨寨主,每个人都看着徐乐身影。
现下徐乐,也隐隐成了恒安鹰扬府的支柱之一,风头还压过了这段时间诡异沉默的尉迟恭。只要看到徐乐并不算是多么壮健的身形挺立在前,不管前路如何叵测,现下如何窘迫,都觉得多少有些希望。
刘武周和苑君璋是根基依托的话,这乐郎君就是最锋锐的矛尖,总能带着大家杀出一条血路!
数十上百骑,在面向云中城的一处丘陵之上,静默的不知道等候了多久。
突然吞龙耳朵一动,骤然嘶鸣一声。
徐乐也精神一振,回头对着大家笑道:“来了!”
雪原之上,先是出现了一些旗号。然后就是一道黑线显现,越来越近之后,就能看清,是大队人马。
在前歩骑混杂,正是恒安鹰扬府留守云中城的军马。而在他们后面,就是近乎无穷无尽,在雪原上蹒跚而进的云中百姓!
云中城空城而出,军民混杂,南下直向王仁恭所在。做最后一决!
如此天候,如此乏粮。这数万军民南下,途中不知道要受多少摧磨,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将会填于沟壑。
从去岁冬日开始,王仁恭的一系列举动,在马邑郡中,已然酿成大劫,不知道多少人丢了性命。就连徐家闾,也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动乱已经在大隋的每个角落,都已经蔓延开来。更为惨酷的景象,也只在未来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平息。
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徐乐看着斜插在鞍侧的马槊,槊锋已然隐隐有一层血光。自徐家闾出来之后,连场血战,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条敌人性命,折于这马槊之下。
杀了王仁恭,就能平息了这马邑郡的劫难了罢?
而这天下,又要杀了谁,才能终结这场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