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通紧张的站于寨墙之下,手里持着一个木梆子,满手都是汗水。但他却丝毫顾不得擦拭,只是抬头看着寨墙上。
寨墙上一名队正,转头俯身向下,压低了声音:“那些黑甲骑士先锋,正在过寨前!”
孙通沙哑着嗓子追问一句:“那徐字旗号呢?”
队正声音里满满都是紧张:“最多半刻功夫,就过寨前!”
兜鍪之下,孙通汗如雨下。
他正是地字六寨的寨主,也是马邑鹰扬府中垒第五营的营将。还是王家出身之人,在马邑鹰扬府中垒诸营中硕果仅存之人。
孙通长辈,并不是王家世代家奴出身。而是王家当年的僚属吏员。病故于任中之后,王家就将无依无靠的孙家眷属养于家中。这养育,也不是锦衣玉食,而是将孙家丢在了王家诸多田庄之一。正常而言,孙通也最多就成为王家诸多庄头之一,每年在完成了缴纳给王家的沉重赋税劳役之后,自己还能捞上一些,娶一个在乡间还算得上出色的女子,再养一两个好生养的小妾,子孙满堂,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
但孙通却不甘于这样的命运。
他的父亲拼命苦读习武,才从平民混成了世家僚属吏员,总算是升成了寒门。为什么到他这一代,就要又变成世家的家奴?
那个田庄之中,还将养了不少王家伤残退下来的家将。孙通自小,就咬牙跟他们学艺。付出的辛苦,同龄人难以想象。总算打磨出些武艺胆色本事。先被王家挑中成为了锦衣家将,然后又是随王仁恭东征西战,几次拼了性命,才算是立下了功绩,入了王仁恭的眼。入马邑后,就将孙通放入军中为一队正。
而孙通也没有其他王家人对马邑土著军将那种天然的傲气,颇会做人,上下关系弄得一团和气,马邑土著军将喝酒赌钱都能把他叫上。而又赶上运道好,他所在的中垒第五营,旅帅营将接连病故,孙通在王家支持下,稳稳的就坐上了营将的位置。
而在善阳兵变之后,王家之人,全面退出了中垒诸营。但孙通却因为人缘甚好,居然留任。成为王家在中垒诸营中硕果仅存的人物。其实这也是王仁恭和马邑鹰扬府土著军将达成的默契——中垒、射声诸营,可以留给他们掌握,但是总要有我们王家一两个人,以为牵制,毕竟某王仁恭还是马邑郡太守!
孙通是双方都可以接受的人选。
侥幸保住了营将位置,而不是在回到家将队伍当中,听号令行事,镇日里站班警戒,卫护着王仁恭平安。孙通在中垒第五营中,越发的勤勤恳恳。在被派到北面之后,也任劳任怨的督帅麾下儿郎,重新修建加固自己驻扎的地字地字六寨。
地字六寨是个老寨,还承担着驿站亭舍的功用,离道路太近,地势也颇开阔。一旦敌人扑到地字六寨前面,展开兵力方便,守御艰难。
孙通这些时日真的是以身作则,亲自参与搬运土石,好生加固了地字六寨。并着力抚慰麾下儿郎,接好中垒诸营的马邑土著军将。
他所求简单得很,稳住这个营将地位,然后再慢慢的升上去。无论如何,也要比父亲故去之际所达到的地位要高,交到子孙手里,一定要是一个更高的出身!
对于打仗厮杀,轮到自己,自然就是默默接受。还尽力做到最好。但是孙通内心,对于打仗厮杀其实没有半点兴致。
自己这一代,无论再如何拼命,也只是王家扶摇直上的垫脚石而已。自家子女还小,要是自己现在战死,子女们说不定还要回到继续为王家家奴的命运!
对刘武周虽然摆出了开战的架势,孙通也知道恒安鹰扬兵的精锐。但是地字六寨前面,还有那么多军寨顶着,刘武周又缺粮食,孙通以为自家安全,总是有保障的。说不定就跟着混了一场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