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约的心思和兄弟差不多,听了承基的话,他心中疑云更盛,并没急着催马前行,反倒是盯着承基问道:“你要放我们走?”
“某要杀你们不过是举手之间的事,又何必用计?让开!”只听承基一声令下,堵住门口的队伍左右分开,让出一条通路。承基道:“今晚这场厮杀非某所愿,是以只能赶来解斗。我留下你们的性命,是要你们替我做一件事,给徐
乐带一句话:今晚江都城内,我只想取他一人首级。若是真英雄,就抖擞精神好好和我打一场。现在你们可以走了。”这当口身后的追兵也已经赶过来,迎面正遇到大公子。众人对于承基既敬且畏,见他在此都不敢造次,纷纷停住脚步。一时间韩家兄弟腹背受敌,前后都是敌人,哪怕没
有承基在场,两人想要突围而走都要费一番手脚。可是因为承基的存在,这些人全都不敢动手,只能愣在那里等待大公子命令。
承基朝韩约道:“你们可以走了,记得把我的话转告徐乐。”韩约盯着承基看了良久,猛地一咬牙关,双腿用力猛夹马腹,战马一声嘶鸣向前疾冲而出,小六手挽强弓紧随其后。两人双骑一路疾行,冲过眼前队伍,直奔前方疾驰而去。宇文承基的话不管是真是假,但是有一句话总是没错,今晚的江都必然陷入兵火之中,需要有人给徐乐通风报信,更需要有人协助徐乐突围。就算要死,自己兄弟也
不是死在这里,而是该死在护卫徐乐离开江都的路上,唯有那种战死才死的有价值。两人纵马自宇文家部曲的刀山枪林中钻过,身侧枪矛鲜亮箭簇生寒,背后更是不知有多少人引弓以待。只要一声令下,两人顷刻间便会死无全尸。然则两人面无惧色,眼皮都不曾眨一眨,于身边这些兵器视若无睹。宇文承基看在眼中,再看看那些追兵的狼狈样子以及沈光宅邸的熊熊烈火,摇了摇头:“此等好男儿,恨不能为我所用!这或
许便是天数。”
眼看韩家兄弟已经冲出宅邸奔向远方,带兵的部曲头目才大着胆子上前问道:“大公子我等眼下该往何处去?”
宇文承基并没理会这名家将,而是转身向外间走去,来到门外飞身上了脚力,将马槊抄在手中,这才朝身边部下吩咐道:“随某出城,取下来家父子的首级!”外人看来,宇文承基出身名门自身又勇力过人武艺高强,人生极为圆满无人可比。但是其心中苦闷这些人又如何知晓?身为世家子,既有享受自然也有责任要承付,乃至很多时候不得不违背自己的良心操守,行自己深恶痛绝之事。父亲的所作所为宇文承基并不认同,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无法反抗生父,亦无法反抗家族的使命,只能装聋
作哑把自己当作宝刀利剑去砍杀人命,而不去思考自己所作所为是否正当,更不能直面自己的良心。
既然父亲、叔父从小就把自己当作斗将培养,那就尽好斗将本分,只负责杀人冲阵就是。不管是杀死对手还是为对手所杀,对自己而言并无什么分别。不过承基终究还是有着自己的坚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保全几分良知。得知父亲下令攻杀韩约等人之后,承基不顾一切从父亲手中求下这个机会,让他们可以向徐乐通风报信,换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当然宇文化及也没有那么容易说服,作为放过韩约等人的条件,承基需要为父亲以及宇文家族除掉几个人,为首者便是荣国公父子
。来护儿年事已高,不管少年时如何了得,如今的本事总归大不如前。真正能成为对手的,只有来整而已。马上承基马下六郎,今晚必要分出个高下!承基一边策马前行一
边回想着与来六郎比武的情景,心中不胜唏嘘。六郎,还是你的运势更旺,纵然是死也可以落个忠臣孝子的名声流芳千古,自己却只能遗臭万年。既生与斯,就得承付相应的责任,要怪就只能怪老天如此安排,让自己
的父亲做了自己最为鄙夷的奸邪小人。忠臣良将猛将豪杰不该死于宵小之手,来六郎今晚注定活不成,便让他死在自己手上,也不至于辱没了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