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击破名动天下的瓦岗军,又要避免损伤,其中难处自然非同小可。
可也只有做成这等难事,才好得到朝中文武以及三军将士的尊奉。
自己这储君名号才能名正言顺坐得稳牢,其他人也不至于生出轻慢之心。
刘文静胸中亦有丘壑,对于这等事该如何做,早就有了主张。
按照其所筹划的谋略,这一战的精要在于“引而不发、以拖待变”这八个字。
毕竟洛阳不是自家的城池,自己也没有必要非保住洛阳不失。
换句话说,瓦岗、王世充皆有所求也有所顾忌,反倒是自己战走随心,反倒最是超然,只要保住这份超然就可得胜。
王世充想要以联军之势扫荡瓦岗,自家为何随他的心意?
靠着这几万人镇住敌兵,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让战场陷入僵持,自己就赢了一半。
虽说瓦岗军粮草丰厚,可是收容了十几万骁果军后,于军粮开支上也难免支绌。
王世充情况稍好一些,可是洛阳自身兵少,不足以成为祸患。
只要战败瓦岗军,自己便可以名扬天下,再以李家大势相迫,不怕王世充不降。
是以此番自家的兵马虽然军容强盛,实际上却并不准备真的放手厮杀。
潼关天险,扼关中咽喉,亦可俯视中原搅动乾坤。
以六万雄师屯于潼关城内,就足以让王世充、瓦岗军心中忌惮,谁也不敢放手厮杀。
若是有人不知死活非要交战,自己便可以乘虚而入,不管是谁先收拾了再说。
当然,这也不是说李家此番出兵全是虚情假意口惠而实不至,该打的仗还是要打。
只不过负责厮杀的不是自己,而是徐乐和他手下的八百骑罢了。
想到临行前父亲对自己的暗示,以及刘文静暗中所献谋略,李建成心中已经有所推测,此番徐乐大闹玄武门之举,虽然在表面上不了了之,实际上恶果已经铸成。
在父亲和徐乐之间,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痕。
固然从表面,那场争斗结束后,这件事也就不复存在。
可是熟悉父亲秉性的建成非常清楚,这道裂痕并未因为事态的平息真的得到弥缝,反倒是随着事态发展越演越烈。
这也不奇怪,初登大宝的帝王,最忌讳的莫过于麾下武人居功自傲目无君上。
徐乐却接二连三触犯这个忌讳,纵然其本领再强十倍,也容他不得。
这次徐乐统率的八百骑里面,包括了玄甲骑大半军将,尤其是追随徐乐起家的徐家闾子弟以及梁亥特战士,全都随着徐乐出阵,这就是一个信号。
从表面,这样安排可以作是对徐乐的关照。
毕竟此番徐乐率领的兵马不多,面对的又是强敌,以百战精锐追随,才能保证指挥作战如臂使指,不至于因为指挥不畅或是临阵胆怯而贻误战机。
可是李建成明白,这次徐乐大闹玄武门,玄甲骑的反应令父亲大为光火。
原本以为将玄甲骑扩编,再往里混入大量新兵就能让部队脱离徐乐掌握,现在来却远远不够。
常言说“兵遂将转”,这次父亲的安排,显然就是为了将这些军将先行驱逐出队伍再以自己人填充其中,最终让玄甲骑脱离徐乐掌握。
至于这些随军出征的军将,最好也不让他们活着回去。
不能明着杀他们,就借瓦岗贼的手除去这些人性命。
徐乐在李家耀武扬威,最大凭仗就是满身武艺以及赫赫武勋,既然如此,就让他死在战阵上,谁也不能怪罪李家,事后再为他报仇就是,也不会损害李家的仁义名声。
既然他喜欢打,就让他去和瓦岗贼打个痛快吧,不管谁死谁或,都是好事。
细碎而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李建成的思考,抬头去,但见一名背插靠旗的斥候,自逆着大军向建成所在疾奔,距离建成约莫三十步的地方勒住缰绳,于马上高声禀报“禀元帅,我军前锋与瓦岗游骑相遇,我军杀贼十数人,余贼已然退去。”
李建成神色冷峻,高声吩咐“些许小事不必回禀,由徐将军自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