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羡慕那些只知道喝酒吃肉厮杀骂娘得军汉,至少他们头脑简单想不到那么多,也就没那么多烦恼。
说到厮杀……怎么厮杀起来没完了?
宋宝虽然不关心战局,但是很关心时辰。
毕竟如果韩约掌兵时,退敌很是迅速,到了自己掌兵就半天打不退那么一群残兵,自己的面子就没地方放。
是以对于时辰的变化,他反倒是格外在意。
战鼓不该响那么久的……宋宝直到此时,才把注意力转移到战场上,随后就发现了情况不寻常。
倒不是说韩约不在玄甲骑就不出力,或者是下面的军将作战不利。
其实玄甲骑的表现和之前没什么分别,虽然连日交战神倦力怠,但是一直以来的操练并非白费工夫,强咬着牙关也能尽忠职守。
再说毕竟对手不是什么强兵,就算将士疲惫,也足以应付。
不寻常的是瓦岗军。
虽说派来的步兵怎么看怎么都是特意选来送死兑命的,又特意安排了督战队,但也不是说真要他们全部死光才肯收兵。
作为一支队伍承受死伤的能力有其极限,再快的刀也斩不尽怯惧之心。
眼看着身边的袍泽纷纷倒下,任谁都会动摇乃至想要逃窜。
哪怕是杀一些人,该跑的还是会跑,只能等到收容之后再行休整改编,才能继续投入战阵。
之前的部队都是如此,损失一定兵力后,就开始撤退。
很快再有新的部队进入,继续对营寨进攻。
毕竟瓦岗安排了不知多少备队,足够他们轮换,没必要把一支队伍全部拼光。
按说以攻击部队现在的伤亡情况,他们早该退下去了。
之前韩约指挥的时候,不用杀那么多人,那些督战的骑兵就该吹号角收兵,就算他们不吹那些兵自己也该退下来了。
可是今天的督战骑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就是不吹号角。
攻城的步兵可能是之前箭下游魂改编,认为自己咬咬牙就能等到号角声,不至于被督战队斩首。
等意识到不对的时候,自身处境也很尴尬。
以人命为代价,他们突破了玄甲军的弓矢,已经冲到寨墙附近。
这时候如果互相掩护,撤退还有希望,四散奔逃可能就是被人当猎物那么杀。
这些被逼到绝境的兵士,发出了如同野兽的哀嚎,拿着手里刃口残缺的刀斧,对着寨门猛砍,有人从身上摘下钩索飞爪往墙上丢,竟是准备强行攀援。
不对!情况不对!宋宝敏锐的感觉到,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即便是这些军汉舍生亡命,也不该有这等本事。
虽说这班人如同盲人瞎马一般的胡冲乱打不至于动摇军寨,可是这不意味着自己处境安稳。
这帮人里面肯定混了些真正的精锐进去,正是这些精锐的存在,才能让战线推进到军寨前。
也正是有这些精锐稳定人心,这支部队才在死伤如此惨重的情况下还能维持士气并未溃散。
只不过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也就是这样了。
就算攻寨的步兵都是瓦岗精锐也拿不下军寨,更别说这种零星的分布,就算他们杀上寨墙,也无非是送死。
可越是如此宋宝心里越不稳当,这几日交战已经能感觉出来,瓦岗主将并非无能之辈,能安排出这等计划的,就更不是寻常角色。
就这么个厉害人物,绝不会露这么大的破绽,他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用意所在。
还不等宋宝想明白其用意到底何在,就听一阵急促的鼓点响起,来源正是寨墙左右两座高大的望楼。
那两座望楼是徐乐接管两座军寨后,顶着瓦岗军进攻同时命令部下抢修而成。
其高度比宋宝所居的望楼还高,可以看清前方情形,也是守军的耳目所在。
那里的鼓号每响一次,就意味着敌军有了新的变化。
难道说敌人的援兵来了?
就在宋宝思忖之间,就见邙山之中烟尘荡起,又有队伍自山中杀出。
果然是援兵么?
前几日瓦岗军如同车轮旋转不停,一队败退一队复攻,这次是要改章法了?
不对!不是改章法那么简单。
宋宝的眼神陡然一变,双手不由自主紧握成拳。
因为他已经发现,来得不仅是援兵,更多了两辆之前不曾见过的战车,或者应该称呼它另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字:尖头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