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整件事里,各方或多或少都有所得,只有徐乐是那个倒霉蛋。
换句话说,可以看作是各路势力联手算计了玄甲骑一次。
这里面不光有敌人也有自己人,如果他真的什么都知道,肯定是火冒三丈。
这股火他能发泄在谁身上呢?
这几路人马里面,算来算去都是自己最弱,拿自己开刀也正常。
正如他所说,其部下八百甲骑要说踏平瓦岗军恐怕做不到,要说打下洛阳……这还真不好说。
说来也怪,洛阳城高壁厚易,哪怕李密麾下大军前来,自己都有胆量凭城固守打他个十天半个月。
可就是面对徐乐和他部下那支如同鬼神的骑兵,自己就感觉不到半点胜算,这也说不明白原因,就是一种纯粹的恐惧。
否则刚才也不至于产生那种丢人的幻觉。
王世充已经开始后悔,不该同意和徐乐的面会。
若是他此时爆起伤人,挟持自己夺取洛阳又该如何?
别看家中已经布下上百精兵,可是当下就是自己和他两个人。
真要是动起手来,也是远水不解近渴。
徐乐瞪着王世充,神色依旧冷厉。
杂胡,就你这点胆子,也妄想夺取天下?
简直是笑话!连直面自己的勇气都没有,还想要搞风搞雨,实在是可笑至极!不过心里再怎么冷笑,脸上依旧保持着那种怒色不变。
“王公可有决断!”
“乐郎君息怒……息怒。”
王世充拼命挤出个笑脸,姿态谦卑到几乎是谄媚的地步:“此事干系重大,得容某这里仔细商议一番。
毕竟洛阳城中文武众多,在下也不能一言而决。
毕竟临阵厮杀离不开三军用命,他们若是不愿厮杀,勉强也是无用。
乐郎君身为带兵之人,这个道理你自然是懂得的。”
“说来说去,不过是贪生怕死四字。”
徐乐的语气终于放缓了一些,不像刚才那样,随时要爆发的样子。
但是语气依旧冰冷,态度还是非常强硬:“外人多言王公善谋,徐某看来却并非如此!从方才你便认定,某是要拉着洛阳兵马去送死,却不想想某的命难道就不是命?
玄甲将士难道各个蠢笨不知死活?
若真是如此,玄甲骑又如何能有今日?
倘若这一战真是必死之局,也别说王公没法号令部众,徐某又有什么神通,让麾下兵将甘心送死?
要真是个死局,某此刻还敢离开军营?
就不怕自己前脚一走,后脚部下便卷旗四散?”
这一连串的问题如同一路连拳,打得王世充晕头转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仔细想想,徐乐这话属实也没错。
一样都是人,玄甲骑就算有亡命徒,也不可能八百来人都是不要命的莽夫。
也别说徐乐成军未久,就算是那些世家门阀的私兵部曲世代家仆,也最多就是弄几百不要命的死士。
要说整支军队都是心甘情愿为将主赴死,眉头都不皱一皱,那根本就不可能。
也就是说,和瓦岗军开战真的有胜算?
说良心话,要是真能打败瓦岗,王世充自然是双手欢迎。
毕竟那也是头吃人的老虎,自己和他们勾兑是一回事,能否和平相处是另一回事。
洛阳城是双方必争之地,不管过程里双方怎么勾兑妥协,最后结果必然是不死不休。
这是彼此之间心里都如明镜的事,有机会打死对方,肯定谁都不会留情。
但王世充嘴上说的谦虚,心里却不认为自己真的不懂兵法。
能够靠着军功得到杨广信任,最终坐镇洛阳的,又怎么会真的不通战阵?
哪怕想破头,都想不出有什么可能战胜对手。
饶是他也知道,徐乐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也不由得不审慎对待,盯着徐乐看,期待对方给出明确答案。
徐乐冷哼一声:“事情就在明处,难道王公看不明白?
洛阳城中新投奔的是哪路人马,你心里不清楚?
瓦岗之所以能够扬名天下乃至战胜骁果,靠的是谁?
瓦岗五虎已去其四,三军主帅也已经易主。
纵然带甲十万,也不过是乌合之众。
再说明白一点,自古来兵多累将。
前者杨玄感之败,如今李密不过重蹈覆辙。
所谓十万之众不过土鸡瓦犬,你究竟在怕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