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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干德帝应是看出了喻勉的敷衍之意,却只是无可奈何地摇了下头,他望着苍茫的城墙外,背对着喻勉沉默了。

喻勉蓦地发现,这位惯常运筹帷幄的君主的背影变得佝偻单薄,他明明妻儿成群,却看起来比形单影只的喻勉还要孤单。

“陛下,”喻勉神使鬼差地问出口:“你可曾后悔过?”

这是大不敬之话。

干德帝背对着喻勉,声音沉稳如常:“人这一生有很多角色,朕是皇帝,这一生无愧於天下,无愧於百姓,如此便是够了。”

话外之音就是,他不悔。

他不后悔曾同崇彧侯驰骋疆场,同生共死;也不后悔纵着奸佞残害崇彧侯,只因为自己的一时猜忌。

听到这里,喻勉并不觉得愤怒,他只觉得索然无味。

“陛下圣明。”喻勉躬身行礼,辞别:“臣告辞。”

“你退下吧。”干德帝花白的发丝被风掀起,这让他的潇洒看起来有几分强撑出来的沧桑。

干德帝的身影骤然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崇彧侯,是白鸣岐,是那些在乌衣案中冤死的少年们,他们一个个走过,又一个个地消失在白光中。

再次醒来时,喻勉鼻尖萦绕着一股熟悉的暖香,他心念微动,意识比身体先醒过来——这是左三的味道。

喻勉缓缓睁开眼睛,胸口的滞涩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猛地起身,前倾着俯身,从喉间咳出一口紫黑色的淤血。

“行之!”左明非急忙扶住他,双目满是担忧之色:“你怎么样?”

喻勉放任自己靠进左明非的怀里,无力地闭了下眼睛,他疲惫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言砚没好气的声音从一旁响起,吓唬他道:“你走火入魔,恐命不久矣。”

左明非稍显不满地看向言砚,“言先生慎言。”

喻勉低笑出声,他将脸往左明非的怀里蹭了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懒懒道:“看来,你我要做一对亡命鸳鸯了。”

左明非细心地抆去喻勉唇角的血迹,皱眉道:“别瞎说。”

喻勉抬手握住他的手,笑容仿佛滞留在了脸上,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诡异感。

言砚拔出喻勉头顶的银针,交代左明非:“你陪着他,我去熬药。”

“劳烦先生了。”左明非点头。

等言砚离开,左明非才低头看向喻勉,幽怨道:“你答应我会好好的,你说你有分寸。”

喻勉不以为意地一笑:“这不是还活着吗?”

左明非眉心微动,重重出声:“喻勉!”

“好了。”喻勉重新躺下,并顺势将左明非拉到身边躺好,他低声道:“事出有因,你便饶了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