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射在宫殿的琉璃瓦上,金黄一片。
庄严无比的皇宫深处,天下最有权力的那个人的寝宫之内,宝鼎里的焚香渐渐散去,只留下厚厚的积香灰。
窗外阳光侧向照了进来,让这座寝宫的奢贵更添了几分光彩。
圣人穿着一身水青绸的便服,腰间扎着一条盘龙金丝带,乌黑的头发束得紧紧的,年近半百的圣人头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白发。
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身前不远处哭哭啼啼的成国夫人,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哭诉,圣人的眼眸中终於显出一丝不耐之色。
“朕想知道,秦逍在大理寺门前杀了你的侍卫,你的侍卫,又是为何在半夜跑到了大理寺?”圣人接过长孙媚儿呈过来的一只精巧小香炉,里面是极其罕见的香草,燃过之后,散发出来的香味能够提神清脑,但香味很快就会散去,所以在香味完全散去之前,圣人便会拿着小香炉子,闻着那奇异的香味。
这是圣人每日起床必做的功课。
天子是一国之君,圣人希望自己每天都保持着清醒。
成国夫人抬起头,抬臂用衣袖轻拭眼角泪水,道:“秦逍滥杀无辜,所以皇妹派人去抓捕,以免他畏罪逃脱。”
“畏罪逃脱?”圣人淡淡道:“你也太小看秦逍了。”向长孙媚儿递了个眼色,长孙媚儿心领神会,转身走到桌边,从上面拿起一份密折,这才莲步嫋嫋,到了成国夫人身前,双手拿着那份密折,毕恭毕敬呈送了过去。
成国夫人一怔,有些诧异,却还是接过密折,打了开来。
“卫璧杀妻,可是你在背后唆使?”圣人也不看成国夫人,只是轻轻嗅着香炉里散发出来的香草味道,神色平和:“两年前卫璧就已经成了你的入幕之宾,紫衣监早便将此事禀报上来,朕念你孤单一人,也就没有过问。”眼角余光斜睨了成国夫人一眼,淡淡道:“妹子,你最大的弱点不是任性妄为,而是看人的眼光从来都不准,如果只是将卫璧当做一件打发时间的玩物,朕不会责怪你,可是你却对那样一个卑劣之人起了真心,这就是你的大错了。”
成国夫人身体一震,急忙道:“圣人,皇妹却是喜欢卫璧,可可从未想过让他杀妻。”
“你想和他做长久夫妻,想光明正大与他成婚,对卫璧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你或许没有亲口指使他杀妻,但你难道没有对他暗示过他的结发妻子是你们成亲的障碍?”圣人平静道:“不要否认,否则你就是在怀疑朕的智慧。”
成国夫人一咬牙,道:“不错,我是和他说过,我要和他成亲,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这有什么错?难道我还比不上那个女人?我是夏侯家的女人,是你的亲妹妹,你是九五之尊,拥有天下,难道我拥有一个男人都不可以?”
圣人眉头一紧,双目泛着寒光,如同利箭般射向成国夫人,冷声道:“一个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能痛下杀手的男人,夏侯家的女人难道要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
“他是为了我才那样做。”成国夫人倔强道:“我不管他对别人如何,只要待我好,我就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
“待你好?”圣人发出一声嘲讽的笑意:“你曾经拥有夏侯家女人的美貌,却没有夏侯家的智慧。”将手中香炉递给了身边的长孙媚儿,长孙媚儿接过香炉,躬身站在边上,微低螓首。
圣人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成国夫人身前,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皇妹,成国夫人面对圣人,终究显出怯意,低下头,圣人却已经淡淡道:“抬起头,看着朕!”
成国夫人不敢违抗,跪在地上抬起头,仰面看着圣人,圣人俯下身子,一只手托着成国夫人的下巴,凝视着,平静道:“这张脸曾经也是貌美如花,拥有着夏侯家令人羡慕的美貌。可是花无百日红,曾经的美貌已经开始在消逝,逐渐走向衰老。朕的好妹妹,难道你当真以为就凭你这张已经逐渐枯败的脸庞,能够将卫璧迷得神魂颠倒,甚至为了这张脸,不惜杀死自己的结发妻子?”
成国夫人嘴唇微动,却没敢说出话。
“如果你不是夏侯家的人,如果你不是朕的皇妹,你以为卫璧真的愿意和你长久厮守?”圣人的眼中显出嘲讽之色,声音虽然平和,但字字如刀:“人老色衰,不是卫璧被你迷的神魂颠倒,而是你被卫璧迷得愈发愚蠢。”
成国夫人眸中显出恼意,圣人却已经吩咐道:“媚儿,你先下去。”
长孙媚儿有一丝诧异,却还是安静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