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诧异道:“太湖盗?之前没有听你们说过,难道苏州这边还有盗匪?”
江南赋税重地,直接关系到帝国的命脉,秦逍很难想象在这里还有人尽皆知的盗匪。
费辛看向陈曦,谦让由陈曦解释,他虽然对知道太湖盗,但陈曦当年在江南待过,对太湖盗自然更为了解。
陈曦倒也是当然不让,摇头道:“所谓的太湖盗,主要是江南世家如此称呼。江南最大的湖泊是太湖,区域巨大,方圆千里,其西边和西南方向都是丘陵山地,东边距离苏州不过百里之地,湖中有大大小小五十多座岛屿,其中最大的岛屿是西山道,也是太湖盗的巢穴所在。”
“他们打家劫舍?”
陈曦摇头道:“若当真打家劫舍,朝廷早就围剿。太湖周围有许多的渔村,主要依靠捕鱼为生,本来也是相安无事,不过在先帝之时,江南的官府为牟利,对太湖渔民强加赋税,激起民变,苏州官府却对朝廷谎报真相,说是太湖渔民啸聚成寇,意图谋反,朝廷派了官员下来调查真相,却也被苏州这边收买,回报朝廷说是太湖渔民确实造反,於是朝廷调集了江南三大营的官兵围剿太湖渔民。”
秦逍皱起眉头,陈曦继续道:“朝廷调动兵马,太湖渔民一无所知,他们也没有想到朝廷会调兵围剿,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那些渔民岂是官兵的敌手,死伤惨重,好在他们还有渔船,撤到了太湖的岛屿上,在岛上构建防御,抵挡官兵,当时他们推举的首领,叫做令狐端,此人确有奇才,阻止太湖渔民硬是打退了官兵的几次攻势。”
“太湖渔民生长在太湖周围,对太湖的地理环境了若指掌,而且个个精通水性。”费辛忍不住道:“他们的渔船虽然简陋,但耐不住人多,加起来有五六百条船,反倒是官兵许多都不习水性,而且当时太湖水兵不过十几艘船,笨重得很,没能迅速围剿太湖盗,也是理所当然。”
秦逍道:“可是时间久了,太湖盗孤立无援,朝廷却可以调来更多的兵马和粮草,被剿灭也是冲早的事情。”
“如果真的打下去,太湖盗自然是大难临头。”陈曦笑道:“不过令狐端有个儿子令狐玄,当时不过十几岁年纪,竟然瞒着他的老子,孤身一人跑去了京都。”
秦逍吃惊道:“十几岁的孩子去京都??”
“正是。”陈曦难得显出赞赏之色:“令狐玄到了京都,鸣冤叫屈,而且呈上了状纸,状告以苏州刺史为首的一干苏州官员逼良为盗,而且直接是在你们大理寺门前跪下。”
费心此时显出一丝得意之色,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先帝之时,咱们大理寺还是不敢让人小瞧的。下官记得,当时大理寺卿是包诚包大人,接了令狐玄的状子。”
秦逍此时对这令狐玄大感兴趣,问道:“接下来如何??”
“包大人觐见圣上,恳请圣上下旨重新调查。”陈曦道:“你们可能不知道,当时圣上的圣体不大好,所以是当今圣人处理此事,圣人睿智非常,下令调查此事,於是真相随即也就被查清楚,那一次苏州官场不少人人头落地,令狐端也登岸自首,被押解到了京都。圣人甚至召见了令狐玄,夸赞令狐玄有勇有谋,便要给令狐玄赏赐,令狐玄却提出释放其父,而且让朝廷减轻太湖渔民的赋税,圣人更是赞赏,答应了令狐玄的请求。”
秦逍拍手道:“果然是少年英雄。”
“现在可不年轻了。”陈曦笑道:“到如今也快三十年了,令狐玄如今已经四十多岁了。那次事件过后,朝廷体恤太湖渔民,免去了三年赋税,对太湖渔民的赋税也减了五成,直到如今,并无改变。”
秦逍皱眉道:“既然如此,为何称他们为太湖盗?”
“令狐端死后,令狐玄就成了太湖渔民的首领。”陈曦解释道:“或许是因为当年官兵突然围剿渔村,让太湖渔民心有余悸,所以太湖周围的许多渔民都搬迁到了岛上,而且许多穷苦百姓投奔到太湖,令狐玄来者不拒,将那些百姓收容在太湖,如今方圆千里的太湖诸岛加起来有三四万之众,大小渔船也有上千条,听说有些岛上开设赌场、妓院和酒楼,十分繁华,甚至不少人专门往那些岛上去寻欢作乐。”
秦逍赞叹道:“这令狐玄有勇有谋,而且才干还真是了得。”
“这些人都遵从令狐玄之令,听说都称呼令狐玄为太湖王。”陈曦淡然一笑,道:“如果换做是别人,啸聚这么多人,而且还被称王,朝廷是断然不能准许。可是这令狐玄当年是受过圣人的夸赞,只要太湖盗安分守己,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压低声音道:“而且太湖盗的存在,也算是掣肘了江南世家。”
“令狐玄和江南世家有仇?”
陈曦冷笑道:“太湖的物产丰富,在令狐父子控制太湖之前,太湖可是由江南世家掌控,如今太湖俨然是独立於江南之外。当年官兵围剿太湖盗,江南世家出了银子,犒劳官兵,虽然一度要出银子帮助官兵建造战船,虽然最终官兵撤离,但江南世家的所为却是让太湖盗痛恨不已。在他们的眼中,大家本来都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官兵围剿,江南世家不但不帮助太湖盗洗清冤屈,竟然想要致太湖盗於死地,那自然是结下了梁子。如今太湖在令狐玄手中,江南世家染指不得,要紧的是令狐玄手中有好几万从众,独霸一方,你说江南世家又怎能不视太湖盗为眼中钉肉中刺。”
秦逍微微颔首,心想双方确实是水火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