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甘在旁道:“即使是正规的朝廷兵马,若果两三天没有粮草,大家都在挨饿,都可能出现兵变,就不必说这群乌合之众了。”
陈曦想到什么,轻声道:“殿下,叛军虽众,可是据我们这两天的观察,他们却存在一个致命的弱点。”从腰间扯下了黑色腰带,递给秦逍,道:“秦大人,你可瞧见叛军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秦逍接过黑腰带,说是腰带,自然与真正的腰带不同,其实就是一条黑色的粗布带子,横系在腰间之用。
“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想起一件事情。”秦逍看向麝月,道:“公主,你可记得,叛军兵卒腰间都缠着腰带,但颜色却不相同。我记得其中有一些人是系着红色的腰带,但大部分人却是系着和少监大人这条相同的黑腰带。”
麝月点点头,显然也早就察觉这一点,问道:“陈曦,腰带颜色不同,可有什么说道?”
“有。”陈曦点头道:“腰间系着红色腰带,就证明在这次叛乱之前,那些人就已经加入了王母会,是真正的王母信徒。他们少则一两年,多则七八年,深受王母会的蛊惑,对王母会言听计从,是叛军的真正骨干。而黑腰带则是此番叛乱之后,王母会从各地村镇强行拉进队伍的普通百姓,这些人其实并不信奉什么王母,成为叛军的一部分,完全是因为害怕王母会的屠刀。”
秦逍眼睛亮起来,陈曦带来的这个情报,当然是十分重要。
“其实江南是我大唐比较富庶之地。”陈曦缓缓道:“公主,恕奴才直言,如果是贫瘠之地的百姓,赋税徭役沉重,衣不遮体忍饥挨饿,他们对朝廷生出怨恨,为了能够吃饱肚子,或许真的会举旗反叛。不过江南百姓的赋税虽然也不轻,但大多还能够吃饱肚子,我大唐的百姓,只要不将他们逼入绝境,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就不会存有谋反之心。”顿了顿,向城外看了一眼:“所以在奴才看来,王母会选择在江南发起叛乱,虽然确实让人猝不及备,但却也正因为如此,王母会在江南的根基其实谈不上牢固。”
秦逍微微点头道:“陈大人所言极是。如果官府盘剥,地方贫瘠,有人率众叛乱,确实可以让许多无路可走的百姓甘心追随,但江南百姓还不至於走投无路,所以除了那些被蛊惑的王母信徒,真正想要谋反的人其实并不多。”
“红腰带是被蛊惑,而黑腰带是被强迫。”陈曦道:“王母会知道红腰带是他们的虔诚信徒,是真正的骨干,所以在军中对他们的待遇比黑腰带要好得多。他们是想以此收买红腰带之心,可恰恰如此,让黑腰带感觉不公。”冷笑道:“虽然王母会那群人凶残无比,禁止兵卒私下交谈,但这两天下,我可以明显察觉到,黑腰带对红腰带是存了怨恨之心,这叛军就像一对干柴,如果在合适的时机将火星丢上去,他们很可能会自己乱起来。”
吕甘忽然道:“公主,还有件好消息。”
“你说。”麝月此时心情愉悦不少。
吕甘道:“王母信徒四处劫掠,强行将百姓拉进叛军队伍,其实已经激起了江南百姓的民愤。据我们所知,许多村镇已经开始自发的组织起来,许多地方的乡绅将壮丁聚集在一起,以此来保护老弱妇孺和自己的财产。这些天叛军杀了不少地方的官吏,也让更多的地方官员胆战心惊,他们和地方乡绅联起手来,聚集青壮,打造兵器,囤积粮草,那是做好了抵抗叛军的准备。”
“不错。”陈曦点头道:“就在昨天,有一队王母会众去劫掠一个镇子,竟然被组织起来的百姓杀了十几个人,剩下十几人狼狈逃回来。还有一队人还没靠近村子,发现村子里竟然埋伏了不少人,不敢进去。”看向麝月,道:“殿下,您被困沭宁县城的消息,已经开始被人传了出去,现在恐怕已经有许多地方知道你正坐镇沭宁城抗击叛军。只要沭宁城一日不破,江南那些反抗叛军的力量就会拥有信心,而且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抵抗叛军,等到我们坚持到朝廷派出的援军,那时候平定叛乱,必然是所向披靡。”
麝月和秦逍入城之后,城外的消息也就被阻隔起来,无法知道这几天江南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听得陈曦这番话,麝月心情更是欢喜,问道:“可知道杭州那边是什么情况?苏州钱家叛了,江南七姓中的其他六姓有何动作?”
“目前为止,还没听说杭州和扬州也叛了。”陈曦道:“奴才一直在想,其他六姓是否在等苏州这边的消息。”
“哦?”麝月问道:“你是说他们在等本宫的消息?”
陈曦犹豫一下,终是点头道:“奴才以为,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利用内库案引诱公主前来江南是第一步,第二步应该是在公主没有察觉到他们阴谋的情况下,利用公主攻打太湖盗,除掉心腹大患,如果一切顺利,太湖盗最终被铲除,那么第三步就是挟持公主,打出公主的旗号,如此一来,在公主旗号下,江南三州都将起兵谋反。”冷笑道:“他们的第一步确实得逞,不过后面的计划却出现了岔子,公主顺利从苏州城脱身,钱家的任务失败,如此情况下,钱家没有退路不得不立刻叛乱,但其他世家察觉公主并没有受钱家控制,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麝月微微点头,秦逍亦觉得陈曦的分析确实有道理,冷笑道:“所以苏州这边是要想尽办法打下沭宁城,抓住公主,只有公主被抓,其他六姓才敢起事。”单手背负身后,不屑笑道:“这钱家看来倒是成了其他六家利用的工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