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卫泰然和梁江源都是沉默,钱光涵淡然一笑,道:“幽冥狡诈多端,我们的心思,他肯定是早就知道。其实老夫与他只是互相利用,我们要利用王母会作为工具使用,幽冥又何尝不是将咱们当做工具?到了现在这般地步,他也无力回天,无论在不在苏州城,势必不会再与老夫联络,老夫的死活,他当然也不可能在意的。”
“我们加入王母会多年,到头来,竟然连三大将军是谁都不知晓。”卫泰然喟然长叹:“老太爷说的没看错,恐怕江南世家和王母会,都只是三大将军手中的棋子。老太爷见过幽冥,是否见过昊天?”
钱光涵微微摇头,卫泰然苦笑道:“看来昊天藏得更深,就连老太爷也不曾见过。”
梁江源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老太爷,卫大人,豫州王巢会不会与王母会也有干系?”
“你是说他的称号?”卫泰然看向梁江源。
豫州王巢之乱,江南这边自然是一清二楚。
王巢本来只是私盐贩子,趁豫州水患百姓流离失所之际,聚集了数百人起事,自称昊天大将军,随后发展了数千匪众,攻克数县,让豫州一度陷入危急,但最终却还是被豫州营的薛克用击溃,生死未卜。
“王母会三大将军之首,乃是昊天将军,而王巢也是自称昊天大将军,这两人!”
钱光涵摇头淡然一笑:“昊天十几年前就在青州发展王母会,王巢不过是去年才聚众起事。也许王巢听说过青州王母会的事迹,知道王母会的首领被称为昊天将军,所以才挂羊头卖狗肉,借着王母会昊天的名义啸聚匪寇。昊天深藏不漏,又岂会亲自带着一帮贱民起事?王巢如果真的与王母会有瓜葛,恰恰不敢自称昊天。”
“老太爷言之有理。”梁江源忙道。
忽听得敲门声响,三人顿时警觉起来,随即听到法明主持声音:“钱施主,是贫僧!!”推门进来。
“大师!”三人同时向法明合十行礼。
“城中现在一片混乱。”法明神情肃穆:“刚才片刻之间,就有几队人从寺外匆匆经过,好在灵惠寺是佛门清净之地,他们暂时还不敢冲进来。”
钱光涵皱起眉头,法明和尚轻声道:“刚才还有一队人在寺门外逗留了片刻,盯着寺庙看了一阵子,虽然终究没有进来,不过贫僧担心兵荒马乱之下,万一真有人闯进来,寺内的弟子们无法抵挡。”
“大师的意思是?”
“寺内挖有一处地窖。”法明主持道:“里面本来是储藏一些物品粮食,可以容纳二三十人,不知大伙儿是否愿意到地窖躲避?”
钱光涵脸色有些难看。
他出身苏州世家,含着金汤杓出生,从来都是居高临下,如今却要去地窖藏身,实在有些无法接受。
但法明和尚既然这样谏言,也就说明连这位主持和尚也不能保证灵惠寺是安全之地,随时都可能有兵士闯进来,躲进地窖,反倒是目下最好的选择。
钱光涵躲进地窖的事后,城中的一户殷实人家也正往地窖里躲。
江家在苏州城远不能与钱家或者董家等世家大族相提并论,但在苏州却也算是有脸面的大户人家,拥有三家铺面,家境殷实,江家的主人上个月刚过四十岁生日,一妻一妾,膝下一男二女三个孩子。
今晚在江老爷一家人看来,本来和平日没什么区别,却谁能想到,半夜三更,城中就突然传来杀声。
一家人都被惊醒,江老爷派了人出去打听,很快就知道,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兵马杀进来了城里,城中的守兵也正在各处大街小巷与敌军厮杀,南城那边的战斗最为激烈,但城中其他各处也都有零星的厮杀。
江老爷当机立断,让人紧闭大门,带着家眷跑到后院,恰好家里也挖了一处地窖,入口处一直以来都是用一块大磨盘压着,并不起眼,江老爷吩咐两名力壮的家仆抬起磨盘,露出了地窖入口,正准备带着一家老小藏身其中,暂避一时。
兵荒马乱,刀剑无眼,眼下保命要紧,先躲避一时,等城中激战过后秩序稳定下来,再出来也不冲。
可是磨盘刚刚被抬开,梯子还没有放进去,就听到前院传来惨叫声,江老爷大惊失色,两名家仆听到前面一阵嘈杂声,大惊失色,这时候也顾不得主人,冲到后门,打开门便想跑出去逃命,只是大门刚刚打开,迎面一支长矛直刺过来,穿透了一名家仆的喉咙,另一名家仆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有人上前一刀临头劈下,脑袋立时被劈成两半。
两具屍首倒地之时,从后门已经冲进来十数人,系着头巾,腰间系着粗麻黑色腰带,如狼似虎冲到后院内,一眼便看到了正准备躲入地窖的江家老幼,一人一挥手,一群人立时上前来,将江家老幼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