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恒冷笑道:“看来真羽汗忘记了大将军待你们的好。八年前你们草原大灾,瘟疫遍布,人畜死伤无数,如果不是大将军及时给你们调拨粮食支援,恐怕真羽部的人都死绝了。”
“汪大人,大将军确实给我们送来了粮食。”老成持重的古单吐屯也是忍不住冷声道:“可是你们却不是免费赠送,而且一斤粮食的价格,卖给我们比在东北售卖要高出五倍。”
汪恒道:“人都饿死了,还要讲价格?至少大将军还能卖你们粮食救命,否则你们有银子也没地买去。”
年轻人却是抬手,笑道:“罢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真羽汗继位,真羽部将是一个新的开始,我们也愿意看到草原诸部和睦相处。家父也是希望天下太平,才会让我随同前来。”转视乌晴汗,温言道:“大汗如果对这门亲事有什么顾虑,尽管提出来,我们会尽力为你解决。”
乌晴汗平静道:“父汗归天,我受大家拥戴,刚刚继位。继任大汗,也就代表着要担负起部族的重担。部族事务众多,我也没有心情考虑自己个人的事情。”
如果换做以前,乌晴汗对这些人自然不会假以辞色。
只是她现在是真羽部的头领,一言一行不单代表自己个人,更是代表着整个真羽部。
辽东军控有四郡,是真羽部南边最大的实力,乌晴汗自然知道如果真的和辽东军撕破脸,对目前的真羽部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好处,所以尽力克制自己的怒火,虚以委蛇。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汪恒道:“大唐的女人如果是大汗这样的年纪,连孩子都已经很大了。中郎将是大将军的长子,深受大将军的疼爱,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大将军年纪大了,致仕归隐,安东大将军就会是中郎将,到了那时候,中郎将便是东北的主人。真羽部背靠东北,大汗如果与中郎将成亲,真羽部就等於是有了强大的靠山,在漠东草原自然是无人敢招惹。”
他这番话固然让真羽部众人脸色难看,贺骨诸人也是皱起眉头。
汪恒的话不做掩饰,几乎赤裸。
听在真羽诸人耳中,那分明是让真羽大汗以身侍奉所谓的中郎将,从而获取辽东军的庇护,这对真羽部来说,当然是耻辱。
而贺骨人却是听得心下吃惊,暗想如果乌晴汗和此人成亲,有了靠山,实力必然大涨,这对贺骨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秦逍更是震惊,此时却终於知道,这年轻人竟然是安东大将军汪兴朝的儿子。
汪兴朝竟然安排自己的儿子向乌晴汗求情,这当然不是小事。
汪兴朝虽然名义上是安东大将军,但却是名副其实的东北王,此人的实力和地位非比寻常,他的儿子如果真的想娶亲,即使是王公贵族的女儿都可能得到,就不必说朝官的小姐。
真羽部虽然是漠东大部族,乌晴汗亦是漠东第一美人,但论起地位,汪兴朝还真不会将区区一个真羽部的大汗放在眼里。
但如今他却让儿子来求亲,至少在许多人看来,这是放下身段,但能让汪兴朝放下身段,当然是有目的。
汪恒说话之间,似乎是有意要挑起贺骨使者对真羽部的忌惮,从而挑拨两部关系,目光扫过对面的贺骨诸人,很快就发现对面除了数名贺骨使者,却也有几名唐人。
西门浩自不必说,陆小楼板直身子坐在那里,宛若标枪,只是斛律发下首那人一只手杵在案上,撑着脑门子,故意低着头,看不清样貌。
汪恒目光从秦逍身上移过,但很快就移回来,盯住秦逍,仔细打量几眼,皱起眉头,道:“你是什么人?坐有坐礼,你这是什么样子?抬起头来!”
秦逍心下叹了口气,知道今日肯定是掩饰不过去,无可奈何,只能抬起头,冲着汪恒一笑,道:“长史大人是说我吗?”
汪恒盯住秦逍的脸,只觉得异常熟悉,一时想不起来,忍不住身体前倾,仔细打量,骤然间记起,猛地站起身,显出惊骇之色,失声道:“你怎么怎么是你?”
汪恒自始至终都是居高临下的态度,此事陡然失态,而且一脸惊骇,反倒是让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诧异。
“怎么了?”年轻人有些错愕,抬头看着身边的汪恒,见他手指秦逍,面上惊恐,不由也是打量秦逍几眼,问道:“你认识他?”
汪恒看了年轻人一眼,惊魂未定:“他他是秦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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