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皮革装束的勇士手持弯刀,靠近过去,见到野猪尚有气息,两人上前按住,在一阵欢呼声中,那名射中野猪的年轻箭手将手中的弓箭递给身边的卫士,快步过去,边走边从腰间拔出一把锋锐的短刀,到野猪边上单膝跪下,一刀捅入野猪的要害,等到野猪没了动静,这才干脆利落地割下了野猪的一截鼻子,抬臂举起,又是一阵欢呼声响起。
此时此刻,谁又能不为塔都欢呼?
年过六旬的单於步六达娄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头戴皮帽,腰缠虎皮裙,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继承人。
割下猎物的鼻子,这是步六达人的传统。
上阵与敌交锋,在击杀敌人之后,将其鼻子割下收进腰间的皮袋子里,战后那些鼻子不但是荣耀的象征,也是领取赏赐的凭据。
塔都步六达章走到单於面前,单膝跪下,横臂一礼,随即双手捧着野猪鼻子,敬献单於。
塔都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但单於看上去却并不如何惊喜,反倒是皱着眉头,脸色有些难看,并没有收下塔都的献礼。
忽然间单於握紧手中的鞭子,兜头朝着塔都挥了下去,周围众人都是大惊失色,塔都也是变色,却动也不动,并无闪躲。
鞭子抽在塔都的头上,虽然没有使出全力,却也是让塔都的脑门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单於.!”单於边上一名五旬老者急道:“求单於不要发怒。”
“你是否觉得很荣耀?”单於盯着塔都,冷冷道:“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塔都有些茫然,只是低下头。
单於却是看向不远处那名拿着塔都长弓的护卫,伸手过去,那护卫急忙上前,呈上长弓,单於接过长弓,虽然年事已高,但动作却很迅速,瞬间就已经从边上一名护卫背负的箭盒之中取了一支利箭,弯弓搭箭,拉满弓弦,箭矢对准了跪在自己身前的步六达章。
众人悚然变色。
“你的敌人并没有彻底死去。”单於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你就不应该抛弃自己的弓箭。”
此言一出,塔都终於明白过来。
他射中野猪之后,很是兴奋,将长弓丢给护卫,自己则是拿着短刀上前,捅死野猪,割下了鼻子。
单於的意思很明白,野猪就等於是战场上的敌人。
三箭虽然都例不虚发,射中了野猪的要害,但野猪并没有断气哦,这种情况下,自己不可急着弃弓。
“我对天神立誓。”塔都抬起头,肃然道:“我的敌人只要还有一口气息,我绝不会放下自己的弓箭,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错误。”
单於闻言,神色缓和,缓缓收弓,这才将弓箭交给手下人,伸手正准备接过野猪鼻子,却听得后面传来焦急的叫声:“单於,单於!”
单於却是很淡定,拿过野猪鼻子,直接放入腰间的皮袋子里,这才回转身,只见数人过来,到得近处,齐齐单膝跪下,横臂於胸行礼,一人恭敬道:“单於,辽东大将军派使前来求见,正在行营那边等候,西林汗正陪伴他一起。”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单於气定神闲,道:“使者带了多少人过来?”
“数十人之众。”手下人禀报道:“拉了数量大车过来,车上载满了箱子。”
方才劝说单於的那老者道:“单於,辽东军看来是有事要求我们去办了。”
“回营地。”单於也不废话,领着众人向行营归去。
行营设在林外的一片空旷之地,这里距离步六达汗帐也有上百里地,不过是临时的营地,辽东军的使者不在汗帐等候,却直接跑到这边来相见,肯定是十分焦急。
回到营地,塔都随着单於直接来到营地中心的大帐,瞧见大帐外停着四五辆马车,每一辆马车上都放着几只大箱子,却也不知道箱子里到底是什么装了什么。
车辆周围,都是唐军装束的兵士,四五十人之众,不过看上去颇有些懒散,三五成群低声窃语。
单於尚未进大帐,就见不远处的一顶帐篷鱼贯而出几个人,单於只是冲着那边微微点头,径自入帐,塔都跟随入帐,很快,便见到西林汗图罗赫领着两名唐国使者走进大帐内,一起向已经坐下的单於行了一礼。